十三、组灵设计师

三年前，在组灵计划里，陈杰克和山下穹是最重要的两位“组灵设计师”。他们两位在人工智能、医学、计算机技术等领域的造诣都很高。不仅具有多个学位，还有多年的研究实战经验。创造跨越生物种类的完美人类一直他们最大的梦想。

两位设计师不分高下，才能并进。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各为其主。导致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他们的理念不同。陈杰克追求的是更美好的世界；山下穹追求的是能够被权力和利益所控制的世界。

我坐在秘密office的手术室里，看着陈杰克穿着银色的医生服，正在观察被关在玻璃笼里的美穗。他正在试图解开美穗的组灵谜团。

“这个女人，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做研究。不过，把她放在我这儿，偶尔看看她头发上漂浮的玫瑰，也是一种视觉享受。”陈杰克把目光投向我，他就像爱上我一样，深情地看着我。

“我真是受不了您这眼神。”我感叹一句。不过，我眼前的男人也的确富有魅力：灰黑相间的发色，微卷时尚的发型，典型的中美混血帅哥的脸部轮廓，深邃的眼窝，闪闪发亮的深棕色眼睛，还有肉感十足的性感嘴唇。即使人到中年，依然迷人难挡。

“你的眼睛，真是堪称完美。”陈杰克又伸手摸了我的右眼。

“我一直想问，虽然我的右眼植入了锆石，可它总体说来依然是个肉球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应烟诺捡回了你掉落的眼球，我修补好了之后，就放回你的眼窝了。所以，你的右眼还是你自己的。”陈杰克的手指一直在我右眼皮上戳着。

“可它都烂了，怎么能再用！”我惊呼。

“所以我的技术堪称一流啊！视网膜没有了，我就用你的锆石打磨成最小的晶体，制作了新的视网膜。简直是perfect ！”陈杰克陶醉在自己的兴奋里。

“是不是组灵设计师，都是这么的……”我想说“变态”，但还是咽回了那两个字。

“没错！我们都是疯子！”陈杰克倒是自己说出来了。

“我们目前遇到的那些恐怖的组灵生物，都是山下穹那个日本老头设计的吗？安东尼让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都是‘实验品’，目前为止，也许他们还没有设计出最完美的战士，最完美的商人和最完美的统治者。他们还在摸索，所以我们要和他们比快。”陈杰克的手一挥，对面的银色墙壁上就出现了一道投影屏。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陈杰克的锆石，就在他的每个手指甲上。怪不得他的手指甲那么漂亮，光彩与众不同。

巨大的衣柜里吊满了裸体的男人。穿着长长燕尾服的“空人”移动到衣柜前，一具裸体男人被“空气”拿下来，燕尾服从后向前转动，裸体男人正好穿下燕尾服，然后眼睛眨动一下，他就活灵活现地摆动四肢，甚至开始跳起舞来。

“这不是路明森追踪到的其中一个展区？”我好奇地看着那“穿上”人类受体的“灵”。

“它就是山下穹。”陈杰克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山下穹不是被咕噜和动物们吃了吗？”我还记得他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组灵计划里最杰出的组灵设计师，会不给自己留后备吗？他应该早就厌倦了自己垂垂老矣的躯体，我们这次的攻击，刚好帮他毁灭了那具他讨厌的‘受体’。储存一柜子的‘受体’才是它的风格。”陈杰克盯着投影屏看，就像如临大敌。

“也就是，山下穹真正的‘灵’一直躲藏在十分安全的地方，它永远可以用任何一个‘受体’出现，它甚至可以每次更换一个‘形象’，我们几乎无法识别它。”我看了看那一柜子的裸体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没错。的确如此。”陈杰克的手一挥，银色墙壁上的投影消失了。

“组灵实验已经可以实现把整个人的‘灵核’全部转移到他人的受体了吗？”我想起了欧阳拓宇的孔雀置换。

“一般情况下，即使转移了一个人全部的‘灵核’，‘灵核’与‘受体’也会出现不配备，不适应或者两套体系发生错乱的危险。这就像人类的器官移植手术一样，虽然可以做，但很多人不适应，最终还是会死亡。不过我相信，在这两年里，山下穹应该是实现了这套技术。”陈杰克回答。

“山下穹的确很厉害。他还实现了虚拟人设的‘灵核’设计，甚至还能转移到动物的‘灵核’里。所以当你知道了黑猩猩咕噜的情况之后，就确定是山下穹在幕后搞鬼，对吧？”我问。

“也就只有它能做到这个程度。但因为黑猩猩咕噜还存在0.02％的瑕疵，所以山下的实验并不算成功。在一个‘实验品’还不稳定的时候，设计师是会跟在它身边，来不断跟踪调节灵元素的配比，以促进组灵生物适应新的世界。”陈杰克又靠近了我身边，脸贴脸地看着我的眼睛。

“所以你很有把握地让本杰明设计了山下穹杀害黑猩猩的幻境，就是为了促发咕噜那仅有的0.02％关于同类被人类杀死的记忆与情绪从而导致咕噜两套系统的错乱，这么说来，咕噜能杀死山下，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有点尴尬地向后退了几步。

“其实你不能肯定我的推测对不对，你也还是勇敢地去见甘塔，你也另有目的吧？”陈杰克依旧不依不饶地再次向我靠近。

“我想遇到危险，然后幕后boss来救我。就算不能知道他的身份，至少也逼了他一次。”我笑呵呵地。

“别天真了，不到他想见你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出现。他布局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大。”陈杰克邪邪一笑。

“你跟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也是你的‘实验品’吧？”我苦笑一下，心里想着：我又何尝不是第二个咕噜。

离开了秘密office，我回到了化灵动物园的地上。我已经把“搬家令”传达给了每一位组灵专家。不管他们情不情愿，他们都必须按照最新的“居住规划图”来重新安排他们的居所。十分神奇的是，他们全部乖乖照做了，没有微词，没有对抗，没有非暴力不合作。

一路走在化灵动物园，我一直和大家打招呼。园丁房的伯恩在观察一棵草；斑马房的周浚汭在漆着他彩色的窗户；孔哲、清水凌和德里克在人工湖旁的公寓里喝着咖啡；杜心宸在狐狸舍练瑜伽；本杰明在大象馆修桌子；彭梓幽在海豚馆游泳；夏寒在狼舍玩飞镖；艾菲在百鸟园打沙袋；应烟诺、维卡斯和路明森在动物博物馆检查仪器；撒拉依然在他的长颈鹿房看风景；小麋正在麋鹿区欢快跳舞；就连虎猫哈帝也在猫舍打着哈欠……

而且我知道，我们的“隐形敌人”此刻也在这座化灵动物园里生活和密谋。安东尼在雕笼；欧阳拓宇在孔雀园；山下穹在猴山……以及还有很多我们还没确定的敌人。大家就是这样相邻而居，互相竞争。

为什么他们都乖乖地就范了呢？让他们搬到动物园住确实是个很难执行的管理措施啊！我还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你单枪匹马去消灭甘塔和可怕的动物们，还是打动了大家啊！他们应该从那一刻开始，在心里认定你这个boss了。”李安正跳了出来。

“好吧！”我微笑着大踏步向化灵动物园的植物区走去，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个区域。当我闻到一阵阵花香的时候，我的右眼开始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再一次睁开眼，我看到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田，而每一朵花都越长越高，直到高耸入云，我闻到的花香开始转变为腥味，因为每一颗花茎上都有一个被花茎穿插胸膛的人。他们的鲜血沿着花茎向下流淌。血流得越快，花茎长得越高。

这是我右眼看到的幻境。而我的左眼里，依然是一大片美丽芬芳的花田。花田里彩蝶飞舞，小鸟纷飞，美得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