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广寒觉得委屈，他只是为了让她过的不那么幸苦，为什么她还要打自己，不去上学多好，还节省了家里的开支。
过几年他长大了，还能跟着一起种地，那时他也能挣钱，有什么不好。
嘟囔着，气鼓鼓的甩开追着他打的人，夺门而出，刘红梅在身后追都追不上，泄气的坐在门槛上，盯着西沉在大山中间的太阳。
秦广寒一路走心中的憋屈和烦闷就更甚，加上再被刘红梅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干净的衣服也变的花里胡哨。洁净的脸颊上也满是灰尘和泪水，漫无目的走在小路上，他不知道自己从家里出来还能去哪儿，反正今天他是不打算回家去了。
相处这么久，刘红梅对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今天居然动手打了他，还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
有什么事，比她的身体更为重要，在秦广寒的心中没有，连他自己都排在了刘红梅身后。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也减晚，秦广寒越走越偏僻。
忽而眼前出现一座房子，在外看起来很不显眼，它的确存在哪里，门前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
见到秦广寒，亲切的招手让他过去，“你过来孩子，来！”
秦广寒认识她，刘红梅甚少不多的交际，也会免费帮住在这里的老妇人一些小忙，有些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刘红梅亲切的称她为奶奶。
他不是特别的清楚刘红梅跟这位妇人的关系，但他明白绝不是亲戚关系。
他走了过去，老妇人让他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再把飞的到处都是的鸡赶到鸡圈里，拴上门栓，两人坐在门沿上，望着一轮弯月，银辉洒地。
“怎么离家出走了？”老妇人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
秦广寒诧异的瞧着满是皱纹的脸，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老妇人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低声道，“你们那点小事，怎么能逃得过我这个人精的眼，知道你们过的辛苦想救济，可红梅那孩子就是倔。”
秦广寒连连点头，说的很对，就是倔。
“瞧瞧你这被打的，是因为什么？”
“我不想去读书了，她存钱太幸苦了，想回家帮忙。”秦广寒人小鬼大，低声囔囔道，他的想法没有错。
老妇人一声叹气，从兜里捏出一块糖来放在秦广寒手里，一双明亮的眼盯着他的眼睛，慈祥的一笑，“你这孩子到长的俊，我给你讲个故事怎样？”
“故事？”
秦广寒心里腹诽，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还不如去听老师讲课。
“关于一个女娃的故事，跟你也有关系，要不要听？”老妇人瞧了他一眼，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收在眼里。
“跟我也有关？”
秦广寒纳闷了，一个老人足不出户，也甚少跟村里的人接触，她能知道些什么。此时的他充满了孩子的天真。
老妇人幽幽叹气一声，“我知道你不是红梅跟人在外偷生的孩子，而是她领养的孩子，我可有说对？”
“对。”
“她哪里能生出你这个大个孩子，要么她在你这个年龄已经怀了你，不过这事哪里去找？”老妇人睿智的眼睛一亮。
秦广寒年龄还小听不懂这话中蕴含的意思，但他明白自己有亲生父母，微微点头。
“再说说她小时候的事吧。”
秦广寒终于来了兴趣，端过一个小板凳，依偎的坐在老妇人身侧，他还细心的为老妇人倒了杯水放在手边。
老妇人见他这般体贴，不觉得欣慰的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继续说啊。”
见老妇人说的慢了些，他不断的去催促着。
“别急。那是一个冬至的晚上，下了个大雪，村里的医生去城里学习。刘家的新媳妇就要生了，只有我这个老太婆接过几次生，于是就被请了去。刘家人看着新媳妇那圆滚滚的肚子还以为是个男孩，没成想，竟然生出个漂亮的女娃。有娃，总比没有好。刘家的人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女娃的父母倒是非常的开心。”
“接下来呢？”
秦广寒迫不及待，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脸渴望的瞧着老妇人。
老妇人按了一把他的头，微笑着，“女娃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可不巧了，一连一个冬天旱灾，一个夏天闹洪水。我们这里水都到膝盖了，哪里还能种田。可没办法，女娃还是坚持去上学。就像你之前一样，上午上课，下午就回家帮忙赶牛，割猪草。”
“那岂不是很幸苦？”秦广寒能想象这种日子有多艰难。
“幸苦也好，不辛苦也罢，这不都过去了。女娃还是没能逃过辍学，刚上了小学六年级，她母亲就一病不起，再也下不了床。她成绩也很好，可家里的情况实在不容许她再读书，小小的年纪就撑起了家里的家务。一年后母亲还是去世了，父亲也跟着一蹶不振，也不过三二年，也跟着去了。”
老妇人一声叹息，瞧着院子外的月光，她还能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情景。
她赶牛回家，正走到岔路上，听着一个哭声，循着走过去才发现是刘家的女娃，小脸哭的红肿。
才死了爹娘，又被叔伯家的人成日欺负，她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龄，身边也能有个说话的人，心里肯定憋苦，想到当年还是她接生的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
心生怜悯，让她去自己家里坐会儿，又给她几个馒头吃，不成想刘红梅是个感恩的人。
帮过了她这一次，就一直记在心中，时不时在农忙时过来帮忙，也不要工钱也不留下来吃饭，干完活就走。
渐渐两人也熟络起来，知道那晚她是因为没及时赶牛回家，被叔伯罚不许吃饭，想到了爸妈这才坐在路边大哭。
老妇人也是中年丧夫，孩子跟她的关系不亲，也就逢年过节才来瞧瞧她。
有了刘红梅时常过来瞧她，这日子也好过了起来。直到她被赵家有出息的孩子看上，平静的日子才又有了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