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自己往怀里抱了一些，丢给刘红梅，再背起背篓。
刘红梅看他壮实不少的身子，可毕竟个头摆在那里，到底是个孩子，她伸手抓住背篓沿，“还是我来背吧。”
“都这样了还背，你在这里等着，我送完了这些再回来背你手里的玉米。你坐在这里休息，喝点水。”
秦广寒不容她拒绝开口，不等刘红梅就抢过她背上的背篓，匆匆走开。
送了两趟，秦广寒终于背完玉米，也拿到了对方给的上工钱，自然比男人们一天挣的少，捏着这些钱他牵着刘红梅的手下山回家。
回到家里，他什么也不让刘红梅做，让她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去做饭。
打开常用的米缸，只有小半袋米，被扎的严严实实放在缸里，翻来覆去翻找，家里就剩下这小半袋米吃，其他什么都没有。
秦广寒转身回到里屋，不停的翻找，果然是家徒四壁，只有一小叠钱被铺的整整齐齐放在一个小匣子里。
“有钱怎么不买米。”他转过身，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家里周一都没米了，今天看，还剩下一半，你到底有没有吃饭？”
显然，刘红梅根本就没怎么在家里吃饭，除开给他做饭之外。
秦广寒知道她节俭，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节俭自己的口粮钱，这些钱，他完全不知道省下做什么。
“你别管，去写作业吧。”刘红梅低声道，明天还得去跟今天上工家的人道歉，她这活才做了一半就回家，实在抱歉。
要是今晚下雨，地里的玉米可就要霉了，买不了好价钱。
秦广寒把今天上工的钱叠好放在匣子里，返回原处，柔声问道，“家里是不是经常揭不开锅？”
刘红梅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幽幽的透过窗户，瞧着外面的柿子树。
她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秦广寒沉不住气了，每天不与他一起吃饭，原来是家里没米，岂不是这段时间每天都在骗他！
想到之前她在家里晕倒，他立刻想到，村医疗室的医生说刘红梅贫血，一定也是如此。
他又开口问：“你是不是为了省钱经常不吃饭？”
刘红梅沉默。
她要是开口说几句话还好，就怕她无形的沉默最可怕，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秦广寒隐约明白，可他觉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出来。
于是又对着刘红梅大吵大闹一番，可对方还是沉默，面无情绪的盯着他。
他不是不知道刘红梅送他去上学为了什么，但是她每次看到他小考的试卷第一名时，兴奋的模样，那双好看的眸子就像是山里的泉水。对他的照顾和期望，他也看在眼里感受在心中，胸腔里塞满了对刘红梅的心疼，同时也充满了愧疚。
不仅如此，还塞满了压力，要是因为他累垮了刘红梅怎么办？
秦广寒坐在里屋的门槛上独自叹气，回想起这几年相处的时光，他心中即有悲痛，也有快乐和欢喜。
下半年就要去镇里上学，不能再帮她，来来去去的车费都要许多，他不想再成为刘红梅的负担，却又想到她对自己的期望。
“你不要担心，去镇里上学的钱，我都准备好了。”
刘红梅瞧着坐在门槛上半大的孩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脱口而出。
秦广寒都没回头瞧她一眼，“是你装在盒子里的那些钱？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亏你还有心思给我存钱上学。”
“不上学你要作甚？”刘红梅一脸诧异，惊愕的瞧着他。
“跟你种田好了。”
秦广寒半开玩笑道，屋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些，只是这晚饭要如何，又是一个难题。
“你这娃说什么呢，辛辛苦苦的送你去上学，你倒好想跟我在家里种田。咱家可是连田都没有，你拿什么来种？”
“我们家没有，可以种别人家的。现在我也能认识一些字，连肥料和农药袋子上的字都能认全，不碍事。还能给你帮上忙呢。”
秦广寒继续嬉笑着开玩笑。
“吴支书说了，必须要让你去上个好初中，不然以后都没出息，一辈子被人欺负。你要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妈交代？”
“我爸妈不会怪你。”
秦广寒眼神黯淡，说他不想死去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骗人的谎话，那个孩子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已经一年多都没见到他们，车祸发生后，他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此时，刘红梅提起这事，不正好勾起了他心中的伤疤，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一直说赵庆元般，那种揪心的疼痛感，从心底漫出来。
“他们是不会怪我没把你教育好，但是我会自责。”
“有什么好自责的，大不了不上初中，村里不是很多小孩都没上学了吗？多我一个又怎样，我的学习成绩都比他们好，脑子也聪明，还怕欺负不过他们？”
秦广寒对自己的自信从未减过，能让老师放他两节课早退，是什么样的毅力和勇气才敢开口。
一般的孩子不是让家长去解释，便是直接逃回家，第二天被老师一问才老老实实回答。
介于村里的孩子家庭都很贫困，老师也不会不尽人意，不让他们回家帮忙干农活。
“你说什么，你不去上初中？那我这么幸苦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你这一句不去上初中，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刘红梅气急，秦广寒怎么能这么轻松说出不去上学的话，有多少人想上都上不了，她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他有个好前程。
“我想减轻你的负担，不想你这么幸苦，为了我连身体和性命都不顾。”
秦广寒心中拔凉拔凉，他只想着为了刘红梅好，不想让她再这般幸苦。他要是不上学，家里就没那么大的开支，饭还是能吃的上一口。
刘红梅气急，抓起手边的扫帚轮了上去，打在秦广寒身上，可痛在她心坎上。
“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居然不想读书，不想读书你想干啥！种田种田！我要你种田了？今天干脆打死你算了，省得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