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不留宿

第十六章 夜不留宿

“这不是……这是……”晚晴怔怔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嘴唇蠕动着,声音也低到几乎听不见,“这是太子吗……”

“对啊,这就是当朝太子,而且是刚刚册封的。”陆应雄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确凿地回答。

“可是……”晚晴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焦灼,“可是太子怎么是……”

“是什么?”陆应雄疑惑地问。

晚晴的眸子一暗。

“不……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陆应雄还沉浸在为柘容南峰高兴的心情中,没有发现身旁的晚晴,已经垂下了头。

是了,如果她是皇子,她也会说慌吧……

晚晴哀怨地想着,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苦笑。

是笑自己,或是笑命运,她也说不清楚。

这些日子,晚晴时常想起李南峰,父亲横死,四婆婆被杀,她至亲至爱的人,全都离她而去,唯一可以投奔的,就只剩下李南峰。

晚晴本打算一边追查仇人,一边寻找李南峰,可谁知,他摇身一变,竟从混血受气的都城少爷,一跃成为扬眉吐气的太子殿下,这样的身份,要她如何高攀得上。如此一来,若要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正发愣的功夫,一个粗鲁的声音从身后的人群中传来。

“滚开!给我闪边去!给大爷我让道!”

这声音,晚晴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急忙回过头去,果然,她看到了一个魁梧的男人,左耳处,是一片虚空。

晚晴想也不想,推开人群,拼了命向外挤去。

“哎你要去哪儿!”

待陆应雄发现时,晚晴那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人群后。

“这孩子!”陆应雄重重地叹了口气。

晚晴一路跌撞着挤了出去,眼看着马萨戈骂骂咧咧地拐出了视线,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

路上行人不多,晚晴不敢跟得太紧,只能远远跟在马萨戈后面。

一路上,穿街过市,晚晴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终于,她看着马萨戈钻进了一道大门。

晚晴走上前。

门顶的牌匾上,写着“怡兰院”三个大字,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兰香。

门口的姑娘,见晚晴走近,忙招呼她:“哎呦这位小哥,快进来坐坐,瞧您长得这么俊,一定能讨姑娘们欢心!”

晚晴吓了一跳,急忙收住脚步,摆摆手,向后退去。

她有些懊恼地看着怡兰院的大门,那个男人能进,而她却不能跟进去。看来,这次跟踪,只能先告一段落了。

门口的姑娘还在唤着她进去坐,晚晴仿佛躲瘟疫一般紧走几步,斜穿过街,躲进了对面的小巷里。

天暗了,灯亮了。

晚晴就这样蹲守在斜对面的路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怡兰院的大门,一直到掌灯时分,也没见仇人的影子,而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她悄悄挪动了一下双脚,揉揉眼睛,疲惫地看着明灯红影之下,一个个晃动着的人影。

这些男人,高矮胖瘦一应俱全,文韬武略似乎也都写在脸上,却在夜幕降临之后选择如此浪荡的方式打发漫漫长夜,晚晴忽然感觉到,她那饿得有些抽搐的胃肠,平添了几分恶心。

若是那李南峰,一定不会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吧……

不,他不再是李南峰,他叫柘容南峰,是当今皇帝的二皇子,也是新册立的太子,今夜的新郎官。

夏末的夜晚,晚晴突然从头到脚地打了个寒颤。

她记起在深山的村落,红色的小轿,白色的大马,热闹的炮竹,还有,新娘那红红的盖头和裙摆。

现在这个时辰,柘容南峰太子殿下,应该早已掀开那片喜庆的红色了吧。

晚晴再也无心蹲守马萨戈,她扶着墙站起来,试探着活动一下双腿,之后转过身,疲惫地走进深深的小巷。

由于环境不熟,一路走来又心不在焉,晚晴回到客栈时,已经摔得浑身是土,她向着柜台后的小二点点头,便拖了沉重的步子,踏着吱吱嘎嘎的木梯,上楼去了。

她觉得好累,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愿想。

不记得在硬木榻上躺了多久,晚晴迷迷糊糊地睡着,即使是睡梦中,那青黛色的细长的眉,也还是微微蹙着,那是少女解不开的心结,总上眉头。

第二天晌午,晚晴醒过来,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有些飘忽。晚晴心里一惊,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伤风了?

一摸身上,什么都没有。

晚晴眨眨眼,努力回忆着前一天的事。

昨夜她心神不宁地回来,躺下就睡了,但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看来,一定是夜里把被子踢到地上,就这样开着窗,穿着单衣,吹了整夜的风。

晚晴苦笑一下,平日里在家,自己若是踢了被子,总有父亲给盖好,现在她已经孤身一人,从今往后,就什么都要指望自己了。

好在包裹里有治风寒的草药,晚晴含了一颗药丸,喝点水咽了下去,便盖上被子,躺下继续睡了。

半睡半醒间,晚晴感到有人在推她。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正站着客栈的小二。

“客官,掌柜的差我来收租钱。”

“哦……到时间了啊。”晚晴伸手摸一下额头,已经没事了,她松口气,下床去拿外衣。

钱袋子应该就挂在外衣的腰带上,但现在,腰带上却空空如也。

晚晴一下子愣住了。

这……

“你先下去吧,告诉掌柜我一会儿就下去。”晚晴故作镇定地对小二说。

小二出去了,晚晴一屁股坐回榻上,脑子却在飞速旋转。

她昨天跟踪马萨戈,又去旁观了太子的迎亲……

想到这里,晚晴悄悄地捂住心口,那里,在一跳一跳地疼着。

还干了什么呢?

她还在傍晚跟着马萨戈一路走到怡兰院,再走回来。

这么长的时间里走了那么远的路途,晚晴实在不记得,钱袋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离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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