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子南峰

第十四章 太子南峰

晚晴在楼下的喧哗声中醒来,她坐起身,摸了一下腰间。

父亲的刀还在。

她舒了口气,又看向床头放着的葫芦。

这是晚晴常年带在身上的东西,每次抓到蛇,她都会把蛇胆装在里面,有些直接拿来泡酒,剩下的,可以蒸一下,之后晒成干,拿到镇上去卖。

不过现在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翠绿色的蛇胆酒。

三天前,她跟着人流,走进了定阳。

黎震说,当年,她是被人从宫里偷偷带出城的,可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恢宏的都城,不记得这喧闹的市井,更不记得,那远处高高的宫墙,和宫墙里的一切,她只知道,回鹰崖下的山坡,夏天里满是繁花。

来到定阳后,晚晴住进了这间名为金通的小客栈。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仇人,她更不知道,若是在路上遇见那个人,她应该怎么办?

连续几天,她都只能在街上闲逛,盲目地期盼着命运将仇人引到她面前。

昨天,册立太子的典礼才刚刚结束,现在,楼下的食客,以及城内的百姓,都在热烈讨论着太子纳妃的事。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晚晴刚走出客栈,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忙回过头。

一个俊朗的少年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晚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低沉一些。

“你可能没有注意,我和你是同一天住进店里的。”

晚晴努力地回忆起来。

“我骑了一匹灰色的马。”少年继续说。

晚晴猛地记起。

那晚,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客栈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在晚晴的印象里,马蹄声,就意味着危险。

于是她急忙闪到路旁,结果一个不小心,她踩在路边的石头上,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马上的人跳下来:“你没事吧?”

晚晴初来乍到,生怕被人看穿身份,急忙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客栈。

这个少年,便是那天吓到她的人吧?

“看你神不守舍,又每天早出晚归,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吗?”

“怎么这么说?”

晚晴说着,转头慢步向前走去。那少年也不紧不慢地跟上。

“你看你,生得细皮白肉的,一定是哪家的公子哥,闹了脾气从家里跑出来闲逛的。”

晚晴耸耸肩,没有反驳。

“你是汉人,对吗?”

“嗯。”晚晴点点头,这种昭然若揭的事,还是承认为好,接着,她反问:“那你呢?”

“我?我是个混血。”少年笑笑。

“你母亲也是汉人?”晚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我父亲是。”少年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呃……没什么……”晚晴的眼前,忽然浮现起那个叫李南峰的人,还有他胯下那匹雪白的骏马。晚晴有些愣神。

李南峰。他应该也住在定阳吧?在人潮熙攘的都城,拐过下个院墙,是不是就会忽然遇见他呢?

不知不觉,晚晴和这个陌生的少年,已经走过了三个街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少年问,晚晴答。少年告诉晚晴,他叫陆应雄,是从靖业来的。当他问到晚晴姓字时,晚晴谎称自己叫黎晚。

“哪个晚呢?”

“晚上的晚。”

“我父亲曾经说过,他年轻时,黎姓可是大姓,因为那时候的皇帝……”

前面忽然传来震天的锣鼓声。

“怎么了?”晚晴下意识地望向四周,紧张起来。

这是定阳,她随时都可能遇见那个脸上有疤的祁格人。

“哦,应该是要发布诏告。”

只听前面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锣鼓声也停止了。

“什么诏告?”

“立太子咯!你不知道?”

晚晴迷茫地摇摇头。

两人跟着人群靠拢过去,晚晴看到一个衣冠精美的太监,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听到后面,她渐渐听懂了:“……今立柘容南峰为太子,特此昭告天下。”

陆应雄的嘴角,挂起得意的微笑,

但晚晴没有注意。

她慢慢地眨着眼。

“南峰……”

二皇子也叫南峰,是不是祁格人都喜欢南峰这个名字?

天色将晚,宫人点起了火烛。

柘容南峰独自立在凌云殿内室的案前。

他成了太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哥!快看看我给你绣的荷包!”

南颜跑进屋,却一眼看见柘容南峰面前撕得粉碎的人物画。

“这……怎么了你?”

“没怎么。什么荷包,我看看。”

“你怎么给撕了呢?多好的美人啊!你怎么能撕了呢!”南颜奔过来,惋惜地捡起地上的碎片。

那张碎片上,恰是晚晴黑白分明的眼,和樱桃肉一般的红唇。

“你不打算找她了?”

柘容南峰摇摇头。

“她……死了。”

“什么?”南颜瞪大眼睛。

柘容南峰转过身去,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

“她活着又能怎样。我如今贵为太子,而她,只是山间一介草民,就算活着又能怎样。”

南颜听得愣愣的。

柘容南峰转过身,藏住眼底的酸涩,向南颜伸出手。

“荷包给我看看。”

南颜摊开手。

赤黑色的荷包上,金灿灿的,是一条舞动的飞龙。

“你绣这个做什么!”柘容南峰一惊。

“怎么?不就是条龙吗?又不是让你现在用的,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南颜一脸不在乎。

“把它给我!”

柘容南峰抢下荷包,抬手就放到火上。

“哥!你干什么!那可是我花了好几天才绣好的!”

南颜想去抢夺,但为时已晚。

柘容南峰手里那金灿灿的飞龙,已经在火苗中,失了色,变了形。

南颜脸都要气歪了,而柘容南峰的表情,却只是淡淡的。

南颜正要发作,吉昌出现在门口。

“太子殿下,陛下要您到寝宫去一趟。”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南颜俯下身,捡起没有烧完的荷包,眉头紧锁。

她那看似憨厚的父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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