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丑女半妖
两年后，寒枫二十年。九月三十。
黄昏。古刹国。竹城。
刚被魔兵扫荡过的街道空荡荡，萧瑟的风，阴冷刺骨。
浊尘饥肠辘辘，在荒废的街道上搜寻食物。三天前得知鬼兵要来，竹城百姓早就带上家当逃走了，加上后期鬼兵的扫荡，更是连根毛都不剩。
这时，浊尘看到街边一个扣着的破箩筐，随手一掀，吓一跳！
从箩筐里冒出来一个人，个头很小。
蓬松的头发被一条鹅黄色的发带捆着，杂乱的刘海从前面垂下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瞳孔散发着惊恐、忧伤的光。干裂的嘴唇还塞着馒头渣，破烂的衣服脏兮兮，全身唯一的亮点是他手里一个大白馒头。
小乞丐愣愣看着浊尘，乖乖将手里的馒头递给他。
浊尘见他瘦小可怜，于心不忍，推开他的手，“谢谢！你吃吧，我自己也能找。”
小乞丐把馒头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开。
浊尘心里一暖，想想自婆婆去世后，他流浪行乞了十年，第一次感到关爱。
而且，小乞丐竟不惧他，不像世人一样厌恶他这个……半妖？
鼻子有些酸酸的，一时激动，浊尘追上去将小乞丐一把抱住，激动说道，“兄弟，如不嫌弃，就和浊尘做个伴吧。”
小乞丐吓得花容失色，身体僵直。
突然，浊尘感到臂弯里小乞丐的胸，有两坨软软的……
不好，闯祸了！
浊尘立马松开手，大惊失色，“你，你是女的？”
小乞丐慢慢缓过神，转过身，羞涩点点头。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是男的。”
浊尘脸涨得通红，十八年来第一次和女性贴得这么近，他羞涩、慌张了。
“姑，姑娘，浊尘给你赔礼了。”
“没关系。”
女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又让浊尘震住……
她的声音如此动听？轻轻地，柔柔的，却不失灵动。
“公子不必自责。”女子轻轻地拨了拨左脸上的头发，夹在耳后，露出了左边脸看着浊尘，而右脸被秀发遮住，透出神秘之美。
浊尘看呆了，眼前女子这随意的动作竟透露着一种柔媚，特别是拨开头发后的这半张脸，好看极了，那双大眼睛微波闪动，黑色瞳孔透露着温柔、迷离，还有一丝忧伤……
犹抱琵琶半遮面，浊尘确信她是个绝世美女！
只是，美女怎这般落魄？
正想着，女子大方走过来拉拉浊尘的衣袖，“走吧！”
“去哪？”浊尘仍没缓过神，呆头呆脑的问道。
“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歇脚。”
“我们，一起？”
“你不说做个伴吗？”女子回眸，眨巴长长的睫毛，让人心醉。
顾不上有点糗，浊尘的目光被女子完全锁住，就这样跟着她呆呆走了一段，许久都没缓过神。
“浊尘公子的家在竹城吗？”女子开始打听他的底细。
浊尘对她却心无设防，缓过神叹口气道，“我没有家。”
“那你爹娘呢？”
“我是个孤儿。”浊尘突感心情极好，今天真是个幸运日，“姑娘别叫我公子了，我这样子也不像公子啊，叫我浊尘吧。”
“好，浊尘。”
“敢问姑娘芳名？”
“落汐舞！叫我汐舞吧！”她心想，只有白夜才能随家里人叫她的乳名落落。
“汐舞……真好听的名字！对了，你爹娘呢？”
话落音，落汐舞停住脚步，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我没有爹娘！”
浊尘想安慰她，一时又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有些无措，看着她已开始泪如雨下，浊尘慌了，忙凑上前想为她擦泪。
落汐舞毫无防备，就被这冒失鬼撩开右脸的头发……
啊！？啊！？啊！？
浊尘触电般连连后退，又一次瞳孔放大，嘴巴张得能放进一只碗。
“你，你，你的脸……”
落汐舞慌乱把头发拨回前面，遮住自己的右脸，低下头。
“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没……没关系。”浊尘惊魂未定。
落汐舞从乞丐兄弟，到女乞丐，到绝世美女，再到……右脸长满鱼鳞的怪物？
短短时间，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实让浊尘的心脏剧烈跳动。
“我也是半妖！”落汐舞抬起头，诚恳的看着浊尘，“每个人看到我的右脸都吓坏了，骂我丑八怪，赶我，打我，浊尘公子若害怕，就此别过。”
说完，她转身离开。
浊尘迅速让心平静，看着那倩影，恋恋不舍。
“汐舞！你知我是半妖却不嫌弃，我堂堂男儿岂能那样小气？”
落汐舞停住脚步，回头，“你真不惧我这鱼鳞脸？”
浊尘坚定摇摇头，向她伸出手，“你我都是半妖，都为三界不容，何不结伴同行？”
落汐舞没动，低头犹豫。
浊尘的手也没放下，给她时间考虑，毕竟男女有别。
终于，两只手拉在一起。
夕阳西下，尘舞飞扬！
……
子夜。竹城。东郊竹林。
寂静如死，月光也带着寒意。
落汐舞和浊尘各自靠着一根竹子坐下，一身的疲倦和困意。
看着浊尘像已昏昏入睡，落汐舞却睡不着，摸摸自己的鱼鳞脸，思绪拉开她的回忆，那还是几个月前……
她离家之时跪在母亲面前，紧闭泪眼坚定道，“母亲，落落接受，来吧！”
“你想好了？施法后，你就是天下最丑的女子，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要你的。”人鱼公主压抑着心痛，冷冷问道。
“他会要的！他说过会娶我，就一定会娶！”
“哼，是吗？”人鱼公主冷笑一声，压抑着心疼和惋惜，“等了两年都不见他来，足以证明他是薄情郎！”
“不，白夜大哥绝不是薄情郎，落落坚信！”
人鱼公主嘴角微微触动了一下，到嘴边的真相始终说不出口。她的心就算再冷、再硬，也不忍让孽缘的真相击溃女儿，
她只能忍住泪水，转过身去背对女儿，一连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你决心已定，母亲也不拦。但，到了中原你必须完成一件使命才能去找情郎，这件事非常棘手，前途艰险，你可有勇气？”
“落落不惧艰险，请母亲大人吩咐！”落汐舞很坚定。
人鱼公主走上前，递给她一条发带，将秘密使命告诉了她……
落汐舞听罢大惊失色，继而坚定点点头，双手接过神圣的发带。
人鱼公主舒口气，满意一笑。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女儿面前笑，让落汐舞很诧异。
可落汐舞却不知，母亲这一笑藏有玄机。
她知道那男人不会和女儿结合，所以她只能引导落汐舞去东海，去见一位故人……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日后若后悔，可别怨恨母亲！”人鱼公主说道。
落汐舞坚定点点头。
于是，人鱼公主施法，在她右脸上布满鱼鳞。
“记住，男人若真心爱你，而不是垂涎美色，当他吻过你后，鱼鳞就会变淡。若碰上这样的男人，你可以放心和他交合，一夜云雨后法术自会消除，你就能恢复之前的容貌。懂了吗？”人鱼公主解释道。
落汐舞一惊，继而热泪盈眶，“母亲……母亲大人的良苦用心，落落记住了，感谢母亲！”
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不想她被骗，却不知母亲是要把她引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去。
被情伤得体无完肤的人鱼公主，后半生只想通了一件事：龙族男人才值得托付终身！
“先去东海，找龙族！海魂珠一定要交给龙族可托付之人，明白了吗？”
这是落汐舞出门前，母亲最后的叮嘱。
……
竹林里，落汐舞收起回忆，看看手里的发带，又看看一边睡着的浊尘……
他头上有对龙角，和翎姨一模一样，应该是龙族，可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半妖？如果是龙族，那他是可托付海魂珠的人吗？
这才是她很爽快就答应和浊尘一起上路的原因！
正想着，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四周传来嘶嘶的声音，越来越近……
“什么声音？”浊尘立马睁开眼睛，将落汐舞挡在身后。
声音更近了，嘶嘶的响声变成了唧唧的，四周黑压压一片向他们拢来。
“会不会是魔兵？”落汐舞战战兢兢躲在浊尘背后。
越来越近……
“啊！是老鼠！”落汐舞突然一声尖叫。
“不，是鼠群！”
成千上万的老鼠向他们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