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遇尚有温存

我与不寐算是认识了，她说她与我算来，马马虎虎也相差不了多少，要唤我做姐姐。我看着她那一脸稚气，一会掰拉着手指，一会冥思苦想，惹得我很是欢喜，便打趣她“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怕是以后麻烦事得不少。”她也是马上朝我撒起娇来，撅起小嘴“姐姐说什么呢。”一路欢欢笑笑，可比前几日多了几份生气，我们渐渐离了山间，到了一个叫做孟县的地方。这里人口密集，车水马龙，大街上来来往往，有众多的吆喝声叫卖声，这是我不曾在天宫见过的热闹。

不寐犹如脱兔一般，在人群拥挤街道中欢快的小跑着，不时回眸对我笑上一阵。东奔西跑逛于各个街边小铺，这些商品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听其他星君谈论人间之事时提起过，凡间物物贩卖，是要靠货币交换的。只不过，这货币...我还是闻所未闻。

逛了好大一条街，不寐丝毫热情不减。我真是想感叹年少真好，不过转念又想来，我们也都是同样活了几千年，何来感叹老气之说。

怕是我们来到这街上，不知之间便是逛了半晌。肚子也是咕咕叫了起来，不寐打趣我，说我这神仙原来也是禁不起挨饿的。便一溜烟化作原形，跑去远山说是给我寻一些果子去，找果子可是他们狐狸的拿手本领。满山遍野乱转转也要不了多久时辰，我便放心让它去了，另外也是不寐也没留给我商量的余地，欢欢喜喜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不寐已经走远不知踪向。我在街头逛逛走走，满目迎来的都是各色人间小吃，馋得我倒吸一口气。“包子咧，包子”听见一个凡人大声吆喝着，一大个蒸笼上面白生生的包子热腾腾冒着气，就像是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仙丹出炉一般。弥漫的香气拉下了我的步伐，出于馋嘴和好奇我停下来盯着这包子出了神，越看越是觉得这凡间之物出奇细腻光滑。没想到我这神仙也竟在凡间成了这副痴样儿。

“这位小姐，要来几个？”这凡人眼神好客的盯着我，向是期待我前来购买，可是在唤我？恩...自然是想要...不过我还没见过凡间货币之样，如何购买？就算是有仙法，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只好勉强尴尬一笑，迟疑的驻立在那。

“小二，随便包上几个”忽而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猛的一回头，差点撞了上去。我微微抬头，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就算是在仙界，我也极少看见如此俊美男子。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刚才那声音便是他身边侍从一般的另一人传出。“包好了就给这位小姐吧，富洛，给钱。”他微微侧身给那人下达命令般，不时瞥眼一脸温和的看着我，满是柔情。

我猜这人身份在凡间算来，也应该是什么不小的官员。或许可是用公子来称呼。“谢过公子”我礼貌谦逊的向他作了一个揖表示谢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又是侧身吩咐侍从从包里拿出一个金丝镶嵌绣花精美的袋子，下面还系着一个流苏。“小姐怕是有难，这钱袋给与小姐得以施援。”此举吓得我，暗暗没有回应，这来凡间便是无功不受禄，这么快我想找寻的钱币便是送到了我面前。“这...尚且不能收下。”着实我跟他素不相识，就算是我一心所寻之物，也没用由头收下。既然我以见过货币之样，那这也难不住我一个神仙，略失仙法便可变出需要的货币。“小姐收下便是，我家公子平日爱好助人，生性平易近人，小姐尚且不必害怕多想。”旁边那侍从也是一脸和蔼笑意。

正在我和这位公子交谈之际，街边又是快步奔来一个侍从，像是有万急火燎之事。待他喘了一口气，走近公子耳语几句后，那位公子神色微微一变，便是要准备赶赴归去。他不好意思的便告辞了我，随侍从骑马回府。临走前仍然不忘留下一抹微笑于我，甚是作暖人心。原来这人间，也是充满温情较多的。

奈何没想到来人间，感受到的温情尚且为此时要比天宫来得多。天宫中，像我们这种上仙以前阶品的神仙，大抵是和那些上仙上神等阶品高的神仙没什么往来的。以至于这次来凡间本是找寻于归上神下落，我对他面容也记得不太真切，不过想着神仙多少都能看出自身仙气，想必要是遇到了，找起来也不算麻烦。

我在天宫尚且除了母亲和那成精的灵花，还有个星君老倌和我关系不错。那星君老倌品阶比我倒是高了许多，只是他年老来后疏于修行，便也不去和年轻之人争夺权势，像天君寻了个清闲的职务，平日里管管凡人命簿。凡是人间新诞之人的一生命簿都要从司命星君那经过编写，再经过老倌之手检查审核，方才可以轮回转世，反身此生之事于那人身上。当时我常常闲来无事，会被他叫去与之下棋。一下便是好几时辰，这样一来生二回熟，对于星君老倌的殿里我也是再熟悉不过，也是在下棋之余，拉着老倌与我讲讲凡间的乐事。时而老倌倒是会打趣我，要是我回到凡人之身，便是叫司命星君给我拟个尝遍人世百味的命簿，要叫我这小丫头片子好好历经人间所谓的趣事。时而下棋渐入深处，老倌便是下得举步维艰，惹得我困意直来。我便一手称着昏昏欲睡的脑袋，一手把玩着蛊里余棋。怕老倌瞥见我打瞌睡之意，硬是又要将我打醒。一来二去，我也琢磨出，我且只要手中把玩棋子，便不会被他发现，正巧趁着着空余打个瞌睡。我自然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一次梦里竟被惊醒，说是梦到我竟夜里梦游此处来找了老倌下棋，途中沿边踩了个空，一脚踏进了缘边云彩。吓得我手臂这么一震，倒是打翻了老倌正在思考如何攻破我棋子的思路。棋子散落一地，棋盘哐当一下我好一番惊醒。老倌便是发现了我这故作专心之势，其下倒是打起瞌睡来，睡得酣畅淋漓，还打翻了那玉镶紫棋。老倌又好气又好笑，骂骂咧咧没个正经笑话我愧对了天生的这份机灵与好皮囊，整日倒是学会古灵精怪，投机取巧来了。

来到凡间几日，便感受到了那戏本子命簿上说的那番人世之情，倒也是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我便是又想着回到天宫，也要去寻了那老倌，跟他讲讲我吃此番人间趣事，倒也是算陪他解解闷。不然他怕是会找到我骂道，有了些新乐趣就把他这老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告别公子后，我便继续在街头游荡。忽而一群人蜂拥而至，像是朝着前方一个去处奔去。我拦下了一个大哥，他告知我前方有一批西域之人前来中原杂耍，甚是奇特，让我也赶快去观看此等热闹，不时便错过了。“西域？杂耍？”这些字眼对于我初到凡间还是尤为陌生，况且在老倌星君那戏本子上也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字眼。我便是定要去看上一看，等他日回到天宫好有资本和老倌炫耀，于是也随着人流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只见一黑胡子大汉，赤裸着上身，一头扎满细细的辫子，头发乌黑卷密。双手举着一根连体两头的火把，极下晃眼之势便忽的一下熄灭了火，又忽的一下点着，交手转圈把玩得得心应手。若是凡人，有此等功夫，原来就是凡人口中算得的出奇。如此想来，在凡夫俗子中也便是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