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乌龙亲事

第九章 乌龙亲事

林仪转头去了浮兰院,可把俪姨娘高兴坏了,这几天他那两个丫头总犯事,一烦心往浮兰院跑得勤了,谁让俪姨娘独独是他的解语花。

无论是身世、学识还是手段,俪姨娘就是拍马都赶不上许氏,但独独讨男人欢心这一点她拿得死死的。早些做扬州瘦马时习得就是琴棋书画,一颦一笑尽是温柔,知道何时红袖添香,也知道何时缄默不言。俪姨娘自知与许氏硬扛是杠不过,循规蹈矩,从不越出一步差错,越是如此便越能激发林仪的保护欲,这是许氏所做不来的。

比如此时,她知道林仪烦心,亲自下厨磨了凤鸢花煮茶,清心降火,也不说话,只在旁边为他撇去茶沫。

“我看三个女儿中也只有春易最让人省心了。”林仪喝了一口她精心煮的茶,眉头渐舒展开来,“春易和你一个性子,不争不抢。”

“那是春易明白有些东西是争不来,也抢不来的。”俪姨娘笑了笑,把眼里自嘲藏得很好。

林仪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怜爱地握住她的手:“苦了你们了,我会让祉蕴给春易找一门好亲事。”

俪姨娘面上笑着,其实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在主母底下讨生活就是得看主母的脸色,她不信许氏会给春易安排一门好亲事,最多只会是一个寒门举子,母女俩的日子还是得靠自己。

“我一会儿让春易去看看她两个姐姐吧,她听闻老爷罚了她们,想着天寒恐冻坏了身子,急得直掉眼泪,恨不得能代她们受罚。”

林仪冷了冷脸:“连你也替她们说话?”

“妾身只是担心两位小姐的身子,罚抄家规也总比跪着好呀。”

“算了,这次便轻绕了她们,你让春易去传个话吧。”

俪姨娘是最懂林仪的,此人最是好面子,他早就心软了,哪里舍得两个亲闺女跪在天寒地冻里,免罚是迟早的事,不过是缺个台阶下,她做的就是递个台阶,这样正房和林仪都会念她三分。

俪姨娘讨了林仪的欢心,林仪一高兴命人开了库房赏她一小瓶酴醾香露,是他上回应邀携许氏赴孝文太后家宴时,太后亲赏的贡品,他代许氏先收着,太后的事一出,诸多事务繁杂,便忘了给她,如今赏给俪姨娘也不为过。

俪姨娘自然是知道着酴醾纯露的珍贵性,听闻一滴便能使肌肤回春,重生光彩,她早就暗地里羡慕许氏很久了,她羡慕许氏家底殷实,有过硬的娘家支撑着,金钗玉环,妍脂美露都是见惯了的。不似她只能做攀援着林仪这颗大树的凌霄花,谨言慎行,若是,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入一个高门第,自己也就能跟着出人头地,不必再看人脸色了!

俪姨娘的神色由悲到喜,最后掩藏不住的神采熠熠被林仪一盆冷水所浇灭:“我门下有一投靠举人陈氏,胶东人氏,十六岁便中了举人,前途不可限量,虽说家世清贫了些,但我看为人最是忠厚老实,况且家底清白,春易嫁过去就是贵妻,不会吃一点苦的。”

她只听得那陈氏家世清贫,便头脑一昏,她的娇娇儿怎能跟一个穷举人过苦日子,但不至于失了智,咂舌:“这……这……”

“怎么?你看不上吗?明年春闱,以陈哲学识三甲不在话下,妇人眼光不要这么短浅。”林仪很满意自己这样的安排,觉得再合适不过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妥当,心底的阴霾也一扫而过,笑着离开了浮兰院。

俪姨娘笑着送他出去,心底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凭什么许祉蕴的女儿就能嫁有钱有势的娘家表哥,将来便是心尖宠,是人中龙凤,而自己的女儿只配加一个穷酸书生,就因为嫡庶有别吗?可是只有她为林家生了唯一一个儿子林玉玄啊!林玉玄将来是林家继承人,他的亲姐姐怎么可以只是一个乡下来打秋风的举人之妻,就算看在玉玄的份上,也合该给春易找一门像样的亲事啊!

可是……怪只怪林仪太偏心。

她握着手里他小恩小惠的酴醾香露,只觉得万分讽刺,手都高高扬起了,却还是忍住了没摔下去,她要忍,她和春易玉玄都要忍。

秋天的夜是冷而清的。

林春易远远的看见了两人的背影,跪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取暖,从未有过的亲近,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她还是走了过去,放下手里的食盒,依矩行礼。

林玉瑾见到她来还是很高兴的:“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传阿爹的话的,阿爹已经消气了,不让你们再跪下去,抄两遍家规就好。我怕两位姐姐冻坏了身子,熬了两碗姜汤给姐姐们驱驱寒。”

林玉瑾想到那足足两本厚的又臭又长的家规,如临大难:“又抄?上回抄得我这手还痛着呢。”

“我帮你抄吧。”在旁的玉衡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去。

“好呀。”林玉瑾也自然而然地应着。

林春易有些呆愣,上一回两人闹掰还在两天前,现在竟关系好了起来,愣愣:“我也可以帮姐姐抄的……”

林玉瑾一口回绝了她:“不行,你的字端正又秀气,我们三个人中,阿爹只认识你的字迹,我如何敢连累你?况且这还没入冬就已经这么冷了,你若抄起来仔细这好看的手生了冻疮!”

听着倒是拳拳关心,玉衡也没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反呛道:“我这手就不会生冻疮了吗?”

林玉瑾回呛:“就你那跟萝卜一样粗短的手指,不生冻疮一样很丑。”

“好心当成驴肝肺。”

“……”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着,同样是火药味十足,林玉衡却明白哪里不一样了,她就像一个局外人,想融却融不进去,心下不是滋味。

二人吵着吵着就站了起来,顺带活动活动筋骨,全身伸展开便没有那么冷了,倒是林春易被冷秋风一吹,打了一个喷嚏。

林玉瑾担心她的身体:“早些回去吧,最要紧的是你,若是冻着了,我上哪里找人给我炖汤喝。”

感受到她的关怀,林春易以袖掩口,扑哧一笑。

“这姜汤不错。”玉衡在她们说话之际打开了食盒,端出一碗姜汤,林春易只做了一碗,闻着并不辛辣,倒有一股芳香:“不知道妹妹以前可曾给我煮过?”

林春易想着应该只自己只煮了一碗,惹她生气了,又变成那只担惊受怕的柔弱兔子:“自然是……煮过的。”

林春易一如此,林玉瑾的心便不自觉偏向她:“你凶她做什么?”

玉衡噎住,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凶了,明明和气得不能再和气了,果然男人女人都吃林春易这一套,看来自己得多向她讨教讨教。

不过玉衡并没有理睬林玉瑾,而是作恍然大悟状,一双眼睛盯着林春易不放:“哦——原来除了柿子螃蟹、萝卜木耳、兔肉芹菜,妹妹还体贴地给我做过姜汤啊。”

样样菜式都勾起了林春易不好地回忆,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惊醒了她,她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记得这些?不对,就算她记得她怎么会知道,她故意提出来,定是知道这些食材相克的,她在提醒她!

林春易想到林玉衡的手段,若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样,背后不禁吓出了涔涔冷汗。林玉瑾回头看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完全没了红润,煞白一张脸,以为她真的冻着了:“我送你回浮兰院吧。”

林春易不敢再看林玉衡的眼神,摆摆手,倒是不三步一累了,脚下如踩风火轮一样离开了。玉衡开始反思自己的眼神真的有那么可怖吗,不过是稍微试探她一下,她就吓得魂都没了,招呼都不打就逃走了。看来林春易真是怕极了林玉衡,可是这样胆小的人真的有胆害死林玉衡吗?

“喂!”林玉瑾的手在面前挥了挥,拉回了她的思考:“你不要总是对春易那么坏,多好一个姑娘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发誓我自打醒来真没欺负过她。”

林玉瑾仔细一回想,还真是,倒多的是她们联合起来欺负她,但她怎么会承认呢,而是故意转移话题:“你刚刚说的那些食材她真的给你做过吗?”

玉衡感动,难不成她发现了其中蹊跷?却没想到林玉瑾终归只是林玉瑾,她关心的只有:“唉,你可真有口福,我都没有机会时常尝到春易的手艺,她的四喜丸子可是一绝,啧啧……”

“那你尽管放开吃。”吃死你这个馋鬼最好。

林玉瑾的亲事提上了日程,男方已经过来问名纳吉了,请的肃毅伯夫人的胞妹作媒人,据说与男方母亲是手帕之交,光这一点看林玉瑾嫁过去锦衣玉食是不必愁的,更遑论聘礼是论担算,一担又一担绑着红绸的箱子抬进林府院内。

庚贴都核对过了,生辰八字都相符,肃毅伯夫人的妹妹也是一张巧嘴,人精似的,句句合乎许氏的心意,许氏笑成了一朵花,恨不得把她供着捧着。一来二去,这亲事就算定下了。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亲事的女主人可不是那么高兴的,听着外头闹闹哄哄,正坐在房内愁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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