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水东引
李大夫说话时特地压低了声音，但陈有为还是听了个清楚。
霎时间，陈有为脸色惨白。
“好啊，二十两银子，就拿了这么个玩意糊弄我！”
此时的陈有为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因为舒心的剧烈反抗而恼怒，这会儿他指只想快些冲出去和舒家人好好干一架！
当然，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做的。
李大夫的药箱都还没收好，院子里就闹腾起来：“一家丧尽天良的玩意，居然弄了这么个货色来糊弄我！我看你们是不把我们衙门的衙差放在眼里！”
陈有为是个衙差，但却从来不会把事情闹到公堂上去。
村里人这会都吃了饭，正是等着守岁、无聊的时候，三三两两从院子里出来看看舒家究竟在闹腾什么。
没想到，大家伙出来听到的就是陈有为的话：“不会下蛋的母鸡也好意思要二十两银子，你们家真是不要脸！”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姜氏等一众妇人纷纷脸色难看，舒家几个男人则更觉得丢人。
“陈有为，你胡咧咧啥呢？我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这是生……”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大夫从屋子出来直接打断。
姜氏这妇人想干啥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铁定是担心陈有为听说舒心不能生，想毁了舒心的名声赖上陈家。
“李大夫，你来得正好。”陈有为把李大夫往自己身边一拽，当即指着姜氏一伙人的鼻子：“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给他们听听。”
此言一出，院里、院外的人纷纷把目光落在了李大夫身上。
李大夫刚开始还有点发怵，可是想到舒心那一脸狼狈的恳求，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这还有啥说的？舒家大丫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家里不给吃不给喝，能活到这么大那都是不容易了。”
说着，还满是同情地看一眼角落里的舒心。
“李大夫，你胡说八道啥呢？咱家舒心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你不会是嫉妒咱家那二十两银子吧？”姜氏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把李大夫给活撕了。
李大夫看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老夫确实挣不来二十两，但你们这般做父母的，还是头一次见。”
“孙女身体不好，无人问津，反倒是在乎二十两银子。”
丢下这句话，李大夫也不多说，直接扭头离开。
老话说得好，多说多错。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就在这时候，躲在角落里的舒心开口了：“爹，娘，奶奶……女儿不孝……不能为你们分担家庭重担，不能继续供养弟弟念书，还请爹娘不要赶我出去……”
她本就额头有伤，这会再配上眼泪。
简直看得人揪心。
舒明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是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的秦氏已经开口：“赔钱货，你说啥呢？”
舒明和姜氏出生就在舒家村，自然听不懂舒心这话的意思。
可是秦氏不同。
秦氏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据说那一家子进京做了京官，这便放了一批家奴。而秦氏，便是其中之一。
果然，秦氏话还没说完，外边便是一群人对着舒家指指点点。
“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三岁就跟着帮家里干活了。”
“谁说不是？之前我还见舒家这一家子坐在餐桌上吃饭，唯独那女儿躲在角落里喝水呢，听说他们家都不让她上桌。”
外边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得秦氏拿着鸡毛掸子就往舒心身上招呼。
舒心被她打，就只哭：“娘，都是女儿不好……”
院子里鸡飞狗跳，陈有为却在这时候开了口：“退钱！”
他家里虽然还有几个小兔崽子，但二十两银子也绝不会买个不会生的回去。谁不希望家里热热闹闹？
“这……”
秦氏的动作顿住了。
姜氏的表情难看了。
舒明整个人都傻眼了。
至于大房、三房那几个，更不满到手的银子被人拿回去，纷纷抄起家伙围住了陈有为。
陈有为毕竟是在衙门当差的，根本不怕他们。
眼看着两边就要打起来了，舒心终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娘，对不起，女儿对不起你们……”
她哭得哽咽，直叫人跟着揪心。
“小贱蹄子，还在这儿跟老娘装！”
“舒家该不会是不想还银子吧？”
邻居们揣测的议论声落到舒家人耳中，他们只觉得丢人，更是把这一切都算在了舒心头上，
“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
秦氏的声音顿住，没再往下说，恶狠狠的眼神落在舒心身上，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家人们恶毒的话钻进舒心的耳朵里，饶是早已对他们不抱希望的舒心，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然而，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舒心深吸一口气，这才颤抖着声音说：“妹妹，你和我一样大……如今家里已经没了银子，只怕……只怕就要牺牲你了。”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舒悦脸上。
原本躲在角落里当鹌鹑的舒悦顿时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姜氏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倒是舒明和秦氏，纷纷挡住舒悦。
秦氏更是怒不可遏，赤红着一双眼，冲舒心吼：“小贱人，你竟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看我非弄死你不可！”
她说着，扑上来就扯舒心的头发。
趁着外边有人围观，舒心笑得冰冷。
她任由秦氏扯着她的头发，任由眼泪不断往外滚，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逐渐湮灭。等浑身弄得了一身伤，秦氏终于扔了手里的舒心。
再看到陈有为正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舒悦，秦氏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我看她确实不错。”这会儿，陈有为开口了。
他那色眯眯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这么一看，秦氏和舒明却是急得不行，夫妻二人着急忙慌地挡在舒悦面前，这一行为彻底惹怒了姜氏。
在这老太太看来，舒悦和舒心一样都是赔钱货。
舒心能为这个家牺牲，现在她没了价值，自然就要轮到舒悦了。
“娘，你做什么？”眼看着姜氏上前拉扯舒悦，秦氏急得不行。
“我做什么？家里二十两银子没了，你们不会想赔钱吧？”
她说完，看了陈有为一眼。
哪知，秦氏却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那能一样吗？舒心她就是个外人，就该她为咱们这个家付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