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子
让我和小雪结婚？我一直以为干爹是绝对不同意小雪和我的。他一个这么正派的人，也会做这么荒谬的事吗？相比震惊，我更多的是不理解。
“为什么？”我问道。
“当年我和你父亲给你们两个定过婚约，说是婚约，其实也可以算作他的遗愿。”干爹缓缓说道。
“可是您从来没有提起过。”
干爹看了我一眼，然后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那一段现在看来似乎过于久远的记忆。
“我不是那种守旧的人。”干爹说道，“而且我也明白你父亲的意思，让你和小雪定亲，实际上是把你托付给了我，唯恐我不肯尽心尽力吧。实际上是他想多了。”
干爹叹气，提起我的父亲，他似乎一下子被什么抽走了精力，一下子显出了苍老。
“对他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尽心。但是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希望自由，万一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再把你们硬撮合到一起，反而痛苦。所以你大学时和时雨谈恋爱我也并没有说什么，小雪我也会尊重她的意愿。我只想你们过的快乐，对你父亲，我是问心无愧的，我相信他也能够理解。”干爹这样说道。
“可是，那您现在又为什么……”我感激干爹的开明，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因为我发觉小雪是喜欢你的。而你对小雪的感情也不像对妹妹那样纯粹。”干爹说，眼神有些锐利，也有些温情。
而我却不敢苟同干爹的看法，小雪喜欢我，我同意，可我对小雪真的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啊。
“干爹，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我想对干爹做出解释。
干爹却摇摇头，说道：“你不要解释，我相信我的判断。而且即便你对小雪真的没意思，我也想让你们走到一起。”
“这又是为什么？”我又不理解了。
“因为我老了。”干爹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更深了些。
干爹比干妈大十多岁，有小雪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他的心态似乎又特别沧桑，所以我记忆中的干爹仿佛就一直是一个老人的形象。而现在，他的这种苍老只会让人心酸。
挥挥手示意我不要开口，干爹又说道：“我老了，小雪还小。今后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她？我知道你会，但是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能保证能一直像现在一样照顾她吗？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你娶了小雪，你们一起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干爹说完又看了看周围他的宝贝们，指着它们对我说：“这是我一世的心血，我死后是一定要留给你和小雪的。你的父亲我当做兄弟，你我当做儿子，所以留给你，也算在我的血脉里往下传。但小雪不同，她如果嫁了别人，就是外人了，我辛苦一辈子的东西成了别人的玩物，这样我做鬼也不安心！”
干爹说这段话时眼中始终藏着一丝狠厉，不像学者，倒像是一个亡命徒。
“你说过你要追求木警官，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们真能走到一起，那么我的东西全是你的，小雪一样拿不走！我会给小雪一笔钱，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你要守住我的东西，不能让它们散了！”干爹这时候的眼神几乎是恶狠狠的。
可是我理解干爹，这些是他的命之所在，对于干爹的请求，我无法说出不字。干爹为我做的事，也容不得我说不字。
我点头应允，算是和干爹立下约定。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就想出去走走。干爹点点头，也想让我好好想想。
干爹的家有点像美国人的家，一幢大房子，然后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是碧绿的草坪。库房车库分别建在两端，因此整个院子显得井井有条。
正回忆着小时候和小雪一块儿剪草，盖小房子的事，我忽然看到老阿姨端着一份儿饭往杂货房走去。我叫了她两声，但她年纪大耳朵也有些聋了，没听到。
这时候那边响起两声狗叫，我看过去发现了一条白色的尾巴。
我很奇怪，干爹不喜欢狗，嫌叫的心烦，打扰自己做研究，所以从来没有养过狗，猫也没养过，就养过一只乌龟，最后还给炖了。所以他并不喜欢小动物。
但人年纪大了脾气也会变很多，养条狗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将手插在兜里，无意间摸到了那一颗琥珀扣子，手突然瑟缩了一下。我转身看向干爹的书房，发现他已经回到了那里，正在伏案写些什么。
我的事情谈完了，干爹的事却还一句没说。
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如果真相真的被揭开会发生什么，但我还是义无反顾走向了干爹的书房。
半途我遇到小雪，她下来拿冰淇淋吃，我看她眼睛红红的，很明显是哭了一场。
我皱皱眉，说道：“刚吃完饭吃什么冰淇淋！对胃不好，拿来给我。”
“你别管我！”小雪拿着冰淇淋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冷冰冰甩下一句话，“今晚上徐浩请我看电影，我不回家了。”
“小雪！”我又惊又怒，她想做什么！我正准备上前去拉住她不让她做傻事，小雪却快步回到了卧室，将门一甩给关上了，叫也不开。
干爹听到声响，看到这皱眉道：“怎么了？小雪又不懂事了？”
我笑道：“没事儿，她来例假了。”
“你才来例假了呢臭哥哥坏哥哥！”也不知道小雪怎么听到了，开门冲我喊道，然后又砰一下关上门。
但我却松了口气，她还肯骂我，看来刚才只是在吓我，没有打算真的和徐浩去看电影。
徐浩人是好，可我对他有些看不透。讲义气重情义却并不意味着人简单。所以，贸然将小雪交给他我也不放心。而且小雪真谈恋爱了，我心里也堵得慌。
干爹看我这里没事就又准备进去，我便说道：“干爹，我想和您谈些事情。”
干爹示意我进去，我便进了干爹的书房。
“什么事情？”干爹戴上花镜，捧着一本发黄的的书边看边问。
“干爹，前些日子我听小雪说咱们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叔？”我试探道，心中急转，想着用什么方法可以套出来。
“哦，是来过。”干爹眼皮也没抬一下，“他的名字是刘易之，一个老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干爹这么坦诚，这样我心里准备的一大番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您知道他被抓了吗？”我不甘心，便又问道。
“不清楚。”干爹说道，依旧是不紧不慢，“但很快就会放出来吧，他一个出家人能犯什么事！”
“出家人？干爹您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心中一动，觉得干爹能给我说明他的底细。
干爹终于放下书，看着我说道：“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如果你觉得他是杀人凶手什么的还是放弃吧，刘易之是太虚道教第二百七十一代掌门，那是国家发过证书的。我虽然和他多有矛盾，但对他的人品还是信的过的。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再次怔住了，事情又一次发生转折了。没想到刘易之还有这么一重身份，听干爹的描述，他似乎是清白的。
可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干爹，您和他昨晚见过面吗？”犹豫再三，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干爹眼皮猛然一抬，直直盯着我看。
“刘易之是昨晚被抓的，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您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逃跑？”我毫不畏惧地迎上干爹的目光。
“我昨晚在家，没有见过刘易之。”干爹说道，语气沉稳，波澜不惊。我相信即使现在拿测谎仪过来，得到的结果也是这是真话。
我没有再质疑，只是问道：“干爹，我记得您有一件缀有琥珀扣子的大衣，您现在还留着吗？”
干爹看着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没有变化，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我将口袋里的琥珀扣子拿出放在桌子上，扣子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字母C。这是定做服饰专有的，那个字母就是服饰主人名字的首字母。
干爹看了我一会儿，没有动怒，甚至是没有生气。因为他从我将这枚扣子拿来交给了他，而并没有交给警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态度。
“小年，我和刘易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没有犯罪，也没有伤天害理，他也绝不是杀人凶手。我们的事就只是我们的事，明白吗？”
“我相信您。”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了解干爹所做的事，但我却相信他的为人。
即使他是错的，那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也许道该告诉我的时候，他就会告诉我了。
我没有得到答案，也算得到了答案。所以就和干爹说，这就走了。
隔着门我和小雪说了句改天找她谈，就准备走了。
我走到车库，开了锁，拉开车门。这时候，我感到一阵轻风吹过了我的耳根。
并且那风载来一句声响，轻轻的，柔柔的。
那声音是：“刘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