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后余生
“姑娘不必客气，凤某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着痕迹地侧开身，苏墨微笑着上前两步，指着让长安放置床畔的干净衣物，意有所指道：“姑娘昨夜一身是伤、高烧不止，在下不才，只简单替姑娘上了药，免强助姑娘脱离危险。这是我让下人替你准备的干净衣裳，顺便让店家烧好了开水，姑娘若不嫌弃，可先沐浴一番再将衣服换下。”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须得离开，多谢公子美意。”唐若华微微摇头，伸手往袖中一摸，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在；再一摸腰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原本装有灵药的那只金丝袋不见了。
苏墨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见状凌空向她抛去一物，笑道：“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正是。”唐若华稳稳接住，正要道谢，却见对方手中又多出一样物件，正是之前被她用来弃车保帅的惊羽鞭。
“龙骨为节，凤羽为链，其色银白，状如羽链。平时可作腰带束于腰间，遇敌抖展成鞭，银光若起，可开山裂碑。”苏墨轻抚鞭身，转而笑看面色微变的唐若华一眼，声音里满是戏谑：“姑娘还真是大方，初次见面便送上如此大礼，在下还真是不敢当。”
唐若华面容一红，声音里已有了几分着恼，“还我！”
“好啊，但姑娘得拿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才行！”
苏墨唇角轻扬，随手把玩着羽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上面顺滑的凤羽，似是对之爱不释手。
此刻他与唐若华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若是唐若华有心动手去抢，凭她的身手，成功的机会有七成。
然而对方的实力她昨晚已有较量，不仅不在她之下，很有可能胜出她许多。
何况还是他出手救了自己，即使此刻他真的不肯将羽鞭还她，此时此刻，她也绝不会动手去跟他抢。
可他突然提出拿她的一样东西作交换，却令唐若华下意识心头一紧，一张秀丽的俏脸也立时换上满满的戒备之色，沉默半晌，方问：“你想要我拿什么给你？”
苏墨抬起头，深遂的眸子直直凝视着面前忽然神色立变的少女，好看的唇角缓缓勾起，却是抬袖一指床头的衣物，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要姑娘拿凤某为你准备好的衣裳换一下，或许款式不合姑娘心意，但起码干净整洁还是全新的，总好过姑娘这破烂不堪且满身血污地跑出去吓到路人好吧？”
“……”
唐若华先是一怔，待听到最后，一张嫩白的俏脸不由红白交加，低头下意识看一眼自己身上已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污损衣服，顿觉浓浓的血腥气味充盈满鼻。
这样的气味，自她从百草谷出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几乎已是家常便饭，早已浸淫她全身；甚至掩盖掉她自幼缭绕在身的草药气味。
她几乎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个容不得衣裳沾半点灰尘，身上染半点异味的人。
“就是这个吗？”半晌，她重新抬起头，那双清亮如波的眸子带着一缕孤傲与倔强，直直地回视向苏墨。
不知为何，那眼神令苏墨心底一触，解释的话便跟着脱口而出：“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不知姑娘有何急事，但姑娘显然正在被人追杀，这一身血衣跑出去无疑更是引人耳目。姑娘若实在不愿，是凤某唐突了，还请姑娘勿怪！”
说着，他双手平平将羽鞭递向她，再无多话。
唐若华将之伸手接过，身体却随后下意识地向一旁退了两步站至床沿，令苏墨目光一讶，她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低低道：“是我误会了公子的一番好意，对不起。还请公子让人替我将水桶抬进来，那套衣服，我沐浴完便换！”
苏墨先是意外，随后反应过来立马识趣地离开房间，待退出了门外，忽然又止了步，转头问道：“对了，姑娘还没告诉凤某你的名字。这姑娘姑娘地叫着，着实不便！”
唐若华摸上衣物的手因此而顿住，随即抬眸看向那正静静等待的男子一眼，平平道出三个字：“唐若华。”
“好，我记住了！”苏墨微微意外，很快回复过来朝她笑了笑，便返身离去。
***
待苏墨再回到那间客房，屋里的人已离开多时。
桌上的茶壶下压着一张素帛，上面留着几个清秀灵动的简短小字：“救命之恩，日后再报。——唐若华”
“居然这就走了！”长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凑过来扯着公子手上的留言，忍不住连连摇头：“好歹也当面道个别，就这样不声不响就走了，显得也太没诚意了！还报恩，人都不见了，还怎么报？”
“你还真想过要她报恩？”苏墨淡淡睨了他一眼，抬手“啪”地一声将长安的手给打掉，随手将那方素帛折成小块，引来长安好奇“咦”了一声，不解道：“公子，你收着它做什么？”
“有用！”苏墨漫不经心地将之收入袖中，随后抬指吹响一声呼哨，那只通体翠绿的小鸟闻声飞来，一头钻进苏墨宽大的衣袖中，“啾啾”着折腾一通，很快又飞了出去。
“公子，小的有一事想不明白。”
长安知道公子的绿翅是去追踪那唐若华去了，却不知公子救她的用意何在。
“既想不明白，那便不要想了。”
苏墨径直越过他大步出门，显然并不打算给长安解惑，令长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上公子，随他一同离去。
***
清晨的大街上行人稀少，两旁的店铺大多还闭着，只有做早点的摊子早早便开了门，腾腾的热气在晨曦中肆意弥漫，令腹中空落的人下意识深嗅几口，自动闻香而来。
唐若华自客栈出来便发现镇子的气氛与昨日有所不同，镇中多处已被张贴了朝廷派下来缉拿她的画像，原本随意进出的镇子口，今日竟被安排了多个士兵把守。
显然，对她的连翻逃脱，太后已恼羞成怒，不再仅仅是派兵追拿，开始全面搜捕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