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亦敌亦友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黑衣人中有人发号施令，唐若华刚刚飞身上马，却觉胳膊一记火辣辣地疼痛，反手便是一剑，深深刺入袭击之人的胸膛。
然这一剑，却是拖缓她离开的致命一剑。
不过眨眼之际，周身又被黑衣人团团围住，连带着雪鹰的后腿也被重重刺了一剑，痛得它仰头一阵嘶鸣，却仍是不顾一切地抬蹄猛踢靠近之人，试图穿越包围突袭而去。
然而对方到底不是泛泛之辈，身为守护皇家的影卫队，他们不仅有着绝对的实力，还有着绝对的忠诚。
即便是全军覆没，在完成任务之前，他们也绝不退缩，不死不休。
眼看对手越战越勇，而唐若华经过一番厮斗已筋疲力尽。
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肩上的伤口又再度开裂，周身上下已几乎看不清衣裳的本来颜色，俱是血红一片。
刀光剑影下，气虚体弱的她整个人早已力不从心，面对身边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敌人，她所有的动作仅是凭着本能在击挡应对。
终于，当又一道剑光直奔胸口而来之际，她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却因重心不稳生生自马背滚落下来，眼看着数支寒剑齐齐而至，她却蓦地瞪大了眼，有些发愣地看着天空，不闪也不避。
“嗵嗵嗵”数声响过，周围的黑衣人齐刷刷倒了一下，却不是地上的唐若华所为。
余下的几名黑衣人，这才看清半空中突然飞来出手救人的那道人影。
白衣翩翩，衣袖当风，飘渺而至，亦仙亦幻。
“来者何人？”
眼看着半路杀出的这名男子气宇不凡、身手过人，仅剩的三名黑衣人皆一时怔住，不敢轻举妄动。
来人竟看也未看那三人，只俯视着地上的唐若华，仿佛看到老朋友般对她扬唇一笑，径自道：“还好绿翅飞得及时，不然在下平白输给一个受伤姑娘的笑话，怕就要洗脱不清了。”
唐若华只觉眼皮微微跳动，看着那张只有一面之缘的俊脸在头顶上方悠悠晃动，她认出，对方就是先前在青城镇外的破庙前，出手堵截自己的那人。
而此刻，她却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居然会在生死之际及时出手救下她，又不知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黑衣人显然听不懂来人在说什么，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没有犹豫地齐齐出剑，朝着来人刺杀而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忠，实蠢。”苏墨淡淡而语，修长的身体微微旁侧，抬指化剑，脚钉如桩，身如游龙，点、劈、削、刺，一窜连贯的动作过后，只听“咚咚咚”三响，那三名黑衣人的长剑已尽数被其击飞钉入桥杆。
而那三名黑衣人，则个个瞪大了眼，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先前刺剑的动作，震惊地被点穴在了原位。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看着那人轻轻松松解决掉这些皇家影卫，唐若华心底的震惊更加强烈。
此人手法极快，内力深厚。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方才使出的那招起手式乃是天玑门的绝学之一——上清御龙剑，非等闲之辈方可达御气成剑之境界。
如此高手，却与自己一晚连着两次相遇，若说是巧合，就算她现在仍发着高烧，也极难相信。
苏墨似乎有着读心术，他俯身望着那双满是戒备的漂亮瞳眸，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甚是悠闲道：“既然你都已经猜出来了，再瞒着你也毫无乐趣。”
他将手伸至唐若华的眼前，礼貌而不失风度地向她自报家门，“在下天玑阁弟子凤临，不知姑娘又该如何称呼？”
“天玑阁的弟子……”唐若华喃喃低念，对他伸过来的手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看了半晌，又将目光移至他的脸上，重复道：“凤临……凤……临，凤氏，好像，是火岚国的国姓？”
“应该是，不过在下只是天玑阁一个下山游历的普通弟子，跟火岚国皇室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苏墨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见她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伸手的用意，只得无奈地轻笑一声，干脆伸过手去欲将她从地上直接拉起来。
谁知才一触到她的手，他就被手指碰到的那滚烫温度给骇了一跳。
不由自主地将手改覆至她的额上，立时，一道如同火烧般的灼烫温度迅速蔓延至他的掌心，促使他俊眉一拧，这才知道她不仅身受重伤，还高烧不止。
难怪他之前见她出招虽凌利，却力道极弱，还当她是功力不济。
原来，她是因为高烧不退才导致的虚软无力，竟还能在这么多皇家影卫的包围下击杀多人，无论功力还是意志，她都远胜于常人。
只觉一道舒适清泉缓缓自额间传来，舒服得唐若华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萦绕在心底的戒备终于因此而驱散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救了我……”
唇间翕动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语，眉眼间有股浓浓的困意不受控制地袭卷而来，终令一路努力保持着清醒至现在的唐若华重重合上眼皮，放任自己就此沉睡一场。
自唐家被抄的消息传到百草谷到现在十来天过去，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放松舒服过。不再去想身上背负的责任与使命，不去管紧追不舍的追兵与敌人，也不去想此时此刻遇到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她只想就此沉沉入睡……
忘了危险，忘了忧愁，忘了伤痛……什么也不做不想，就这样静静睡去。
哪怕只是一会儿，就够了。
仿佛有一只细不可见的小虫子不小心在心上咬了一口，痒痒的，又丝丝的疼。
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感，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强撑意识、戒备森严的少女突然放下所有的戒备在自己身旁沉沉睡去，苏墨突然不知道自己临时兴起救了她到底是对是错。
良久，他伸手将地上的少女整个儿抱起，伸指轻轻拂上了她的昏睡穴，在那匹虽然受伤不浅却仍是忠心耿耿守在主人身旁的白马注视下，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施展轻功疾步如飞。
“回去跟皇姑祖母复命，唐家三小姐是被我带走了。”临空抛出一物，正正落在一名黑衣人的穴道之上，使得那人身体一松，劈手接过来物一看，竟是苏家那位名闻天下的麒麟公子的私人玉佩，这才明白对方虽然出手却不杀自己的真实原因。
雪鹰“吭哧”一声奋蹄跟上，二人一马在浓雾的掩映下，很快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