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乱棍打死，人傻钱多
沈兮直接想跪了。
特么，这走的什么狗屎运？
早不回晚不回，偏这时候回来？
暗紫蟠龙锦袍掠过院门，头系同色玉带的男人翩翩而入。他俊容平静无波，夜色般深沉的眸淡淡一扫，却暗藏着足够让人惊心的锋锐。不等司不遇开口，窦管家忙不更迭上前，跪在他的瀚海腾龙黑靴前，抑扬顿挫将事情始末讲述一遍。
末了，他恭谨的问：
“王妃说半夏拿出去当卖的人参乃王爷所赐，奴才斗胆问一句，是您……”
穿过越来越深的暮色，司不遇凝向不远处的少女。
她的脸，早已恢复如初，瘦，但泛出玉般光泽，两颗黑盈盈的大眼睛宛如剔透明珠镶嵌，清澈灵动，不见一丝惧色。大概是冷，笼着一件旧棉袄的她缩成一团，完全称不上亭亭玉立，如云秀发和清媚面庞却让人很难不被吸引过去视线……
院子里静极了。
沈兮稳稳迎上司不遇的眼神，身旁的半夏吓得满身冷汗——
王爷哪里赠过什么人参，只要他摇头，今日之罪再逃不过，还不如刚才自己一力承担！
司不遇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尽管心存疑窦，谁也不敢吱声，匍匐在湿冷地板上的管家心惊肉跳。
良久，同样满身冷汗的管家装起胆子抬头：
“王爷？”
“人参……”
醇厚如酒的男音扣人心弦，注意到沈兮的眼神瞬间警觉如一头被追逐的小兽，司不遇觉得既熟悉又疑虑，一个闺阁女子，纵然浪了些，为什么会有这种充满张力、蓄势待发的眼神，传说中的沈兮可是草包，“是本王所有，王妃从寒窖出来，身体虚弱，自求人参进补。”
呼！
沈兮清楚听到身旁半夏长长吁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觉得这话证实了清白无辜，然而，她还是听出其中些许不同——
死男人说的是……本王所有，王妃自求！
乍听上去，和“王爷所赠”并无不同，可窦管家是人精儿，只会把所有仇恨值堆砌在自己身上！
这厮太特么腹黑！
果不其然，这念头才起，立刻瞥见窦管家阴狠如狼的瞪过来。
随即，他可惜又淡漠的看向一旁瘫软如泥的阿才：“王爷恕罪，是奴才莽撞！王妃的人参既是王爷赐予，看来库房人参的确是阿才所盗，毕竟，王妃刚才在阿才的房间里亲手搜到物证！想不到奴才老眼昏花，竟没瞧出阿才是个贼喊捉贼的贱胚，还请王爷发落！”
转瞬间就把替罪羔羊推出来，窦管家果然老辣！
沈兮定定看向阿才，眼看他嘴角嚅动想要否认分辩，最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看来，有什么软肋被窦管家捏在手心呢。
狗咬狗的戏，看不到了。
正想走，只听司不遇轻飘飘甩下一句：
“让王妃发落吧。”
说完，长身玉立的身影潇洒踏进黏浓暮色，留下沈兮在原地只想骂娘！
死男人！
这是坑完自己第一回，又坑第二回！
把窦管家的仇恨值全拉自己身上还不算，现在还要拉上阿才的仇恨值？
窦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起身上前，不阴不阳拱手：
“还请王妃发落！按照府规，仆盗主财，当乱棍打死，还请王妃切莫徇私。”
我徇个毛的私，明明是你想杀人灭口！
沈兮并非什么圣母白莲花，上个世界也见惯秘密部门里倾轧杀戮，对主动先害人的阿才并无怜惜，只是好好一场反击胜仗被司不遇连坑，心里不爽。她扶着半夏，淡看一眼身下传来尿骚味儿的阿才，淡淡接话，“既如此，就请管家按府规处置。”
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惊落花园中的绿梅。
半夏惊魂未定的拍着身前，后背早已汗湿一片：
“呼！没想到王爷会帮我们！”
“是啊。”沈兮接住一朵被寒风垂落的梅花。
“请王妃责罚！”
坚冷的石子路，半夏直挺挺跪下去。
她匍匐下去，战战兢兢解释：
“奴婢不是故意欺瞒，当日那支人参，当铺的确只给了三十两，多出的二十两是……”
“你自己当卖东西所得？”刚才那情形，她宁愿一个人顶罪也不拖累自己，沈兮早不怀疑。
“不是。”
瞅她犹疑，沈兮拉起她，隔墙有耳，有什么话还是回如意院说。终于等到她们平安回来，坐立难安的半雪激动得眼泪花花，一溜烟跑去厨房煮驱寒姜汤。屋内只剩两人，半夏一边将火盆送到沈兮腿旁，一边告诉她那二十两是钦天监家的周小公子所赠。
当日，考虑到人参来路不明和沈兮声名，她不敢去大典当铺子，寻了一家小的。
也就是胖男人经营的富贵当铺。
没想到这个男人万分精明，除开三十两再不肯多给，还威胁报官。
有三十两，总比没有好。
半夏只好当了，没想到刚出门就撞到抱着一只名贵花瓶的周谦。
他认出半夏，非拉她去角落说话，一个劲儿问沈兮在王府过得如何。半夏听说过周谦和自家二小姐那点若有若无的从前，硬着头皮说不错。周谦却不好糊弄，直接从她刚走出当铺和攥紧的银袋判断沈兮过得很惨，否则，何须让丫鬟出来当卖？
他二话不说，从身上摸出仅有的二十两，不由分说塞半夏手里。
半夏想拒绝这份人情，但周谦不让。
临跑前，他举起手里的花瓶，笑眯眯喊：
“回去告诉兮兮，等我当了瓶子，再给她钱，反正我家里瓶子多！”
沈兮已为人妇，和周谦再有往来不妥。
思前想后，半夏决定隐去这段，说人参卖出五十两，免得自家二小姐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说完，她又跪下去，咬唇认错：“奴婢不该擅自做主，更不该接受周小公子馈赠！王妃请放心，这事奴婢绝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半雪！以后见到周公子，奴婢绕道走，再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沈兮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年轻而浮夸的脸，“人傻钱多，不要白不要。”
“……”
“若周谦知晓你如此评定两人的关系，只怕……要寻死觅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