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如令

第十八章  王如令

人情这种东西是千万欠不得,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就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似乎看准了一点,就是让棋力平常的红叶下棋,庄主似乎成心相让。让我不解的是,她是怎么知道我就能赢这一盘棋呢?

这一局棋,红方士相全,黑子单士双象,单車马炮,两卒过河。红子要赢棋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逼兑車,然后沉底炮先手叫将,渡边兵。这么浅显的棋路庄主当然很清楚,关键是如果他不肯兑車要如何应变。

红子第五十手,車七退四。黑子第五十手,卒三平四。

走到第六十手的时候,庄主错过了一着好棋,局势就要在这里发生。我在考虑的问题是,如果我帮赢了这一把棋,那结果是什么?

我现在很疑惑,许多时候人就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渴望赢棋,但是却不希望是替赢这一盘棋。这是很矛盾的。

所以第六十三手我走的是兵九进一,这样一来,把另外的卒对杀掉,和局就是此棋的结果。

红叶和却没有看清楚整个局势是什么状况,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时候南阁子向我一拱手,道:“肖少侠,不必相让——这一盘棋,我看应该是我输了,我认输。”

侍童景儿皱着眉头,他打开房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室内火光闪动,而外面的暮光却是如此黯然。

我低声说:“若是庄主不错过第六十手的那一着进马的棋,我要赢棋恐怕难上加难。”

他仔细想了一会,说:“要是都不错棋,下棋的结果就只能是每把都是平局,那又有什么意思。阁下年纪轻轻,棋路却谨慎老成,老夫心悦诚服。”

其实心悦诚服的人是我,像他这样高境界的棋手能向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认输,这是什么?这是一种怎么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不怕输精神啊。

我一直摇头说“不对,不对。”

红叶坏笑地说:“有什么不对的?”

“晚辈年幼时看过阁下与当世高手对局的棋谱,棋风果敢,不拘一格,跟今天的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棋,判若两人……想必是今天有什么让您缚手缚脚。”

看着我,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轻蔑……我感觉被人利用了。

而她们真的砍倒了桃树,之后却只取一条枝干,我只晓得庄主看到他们砍那树的时候是心疼得不得了。就像是砍在了他自己身上一样。

我安慰道:“这棵树早晚是要枯死的……草木枯荣……庄主别想太多了。”

庄主黯然答道:“是。”

“再去种一棵吧。”

庄主无奈地说:“好。”

而这个时候风向似乎有所改变,从之前的东南风变成了西南偏西风。红叶用一块绸缎将树枝包裹好,真不晓得她做这样难看的标本有什么用。

庄主很不情愿但是出于礼貌地挽留她们在桃木庄多住几日,只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并不是“好啊”,也不是“很好”,更不是“可以”,当然也不是“ok”——她说了句“告辞”,然后从正门缓缓走下庄去。

看来这雨是下不成了,她们下山的时候西边是一片云霞,谚语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面包不一定总会有,但是好天气总是会有的。

和红叶离开之后突然整个桃木庄都显得无比静谧,庄主盛情款待了我,晚宴过后,我看到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经不住好奇问道:“究竟是何许人?”

庄主说:“说来话长,要从我年幼时候说起……”

五十年前,官僚欺民,匪盗横行,民不聊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三名武艺卓绝的江湖人应运而生,在这三人行走江湖的这十年间曾是名震中华,黑道人士无一不是闻风丧胆,正道中人无一不是敬佩敬仰。

这三人就是传说中的龙嚣、文钦、王双,这三人被并称为旷世三侠。

十年后,这三人在名声最旺的时候分道扬镳,龙嚣退隐江湖,从此销声匿迹。文钦和王双分别创立了自己的门户。

文钦创建了名满楼,王双则创立了名剑门。

王双一生有三个徒弟,大弟子姓曹,叫曹无涯,在三个徒弟中武功最高,性格却锋芒内敛。一个姓柳,叫柳少华,他为人谦和,却不苟言笑。第三个徒弟是他的独生子,叫王羽,最好胜。

二十年前,王双身染重病,奇怪的是在他临终前,他没有把掌门传给自己的独子,也没有传给武功修为最高的大弟子曹无涯,却是传给了姓柳的那个弟子。

王羽和曹无涯都不服柳少华的掌教,后来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几度大打出手,同室操戈。

后来名剑门分裂成三个派系,分别是曹派、柳派和王派,直至今日。

而,她就是王双的孙女,王羽的女儿。

虽然是个姑娘,但是武功造诣非比寻常,甚至是青出于蓝。

江湖人称其点穴武功冠绝江湖,可见厉害。

有关的相关传闻(本故事由东方南阁独家提供,由肖兆改编,版权所有,翻版必究,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某年九月初九。

清晨。

苍穹仅有云霾,无风。

韩阳,如来客栈。

一容貌端庄的白衣女子下楼,楼下一群强盗和强盗头目正在分赃,赃物无非是一些金银首饰,汉白玉,唐三彩,紫金香炉等国家一级文物。

女子视若无睹,径直出门,强盗众人纷纷投来淫亵目光并吹起口哨。

女子走到一独眼刀客张某跟前,张某存心调戏,伸出一条腿欲绊倒该女子。而另一旁的强盗头目胡某更加存心调戏,伸手从一侧扯其衣带。

眨眼之后,客栈地板上有手臂一只,长腿一条,以及斑斑血迹。

然后就是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头目用仅存的左手指着该女子,破口大骂:“不拉不拉不拉不拉……”

然后又有众强盗群起而攻,众人大喊:“打她!”以壮声势,因此酿成悲惨血案一桩。

次日,四十个强盗和一级残疾的强盗头目纠集官兵共计百余人,埋伏于韩阳城北的树林间,刚好有一白衣女子出城经过,众人现身,将白衣女子团团围住。

官兵头目上前,说:“放下武器!你涉嫌昨天如来客栈群殴事情,有人指控你出手打死张某、李某、吴某三人,并打伤胡某等数十人,情节相当严重,请速速跟我回韩城综合治安办事处协助调查……”

女子佯装不知情,问道:“安有此事?谁指控我?”

官兵头目击掌两声,有人抬出一担架,担架上躺的正是四肢不全的强盗头目胡某。

女子淡笑,说:“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打伤了他们数十人,岂不是说笑?”

胡某不断咳嗽,嘴角又血丝,吃力地说:“弱……弱女子……”

官兵头目击掌三声,有人将担架抬出重围,质问道:“你刚才说你手无寸铁?”

“正是……”

官兵头目嘿嘿笑道:“现在法治社会,凡事讲究证据,现在你把衣服全脱了,我们执法人员要仔细检查你是否藏有凶器。”

女子仍是笑,说:“天气微凉,我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有点多,不如阁下过来帮一把手。”

白衣女子跳下马来。

官兵头目欣然前往,旁边带伤的强盗众人使劲摇头,官兵头目全不理睬。

忽有疾风过,官兵头目应风而倒,四肢蜷缩,弹指间便七孔流血死,其形状有如刺猬。

女子目光扫过四周,众人皆往后退。

之后白衣女子扬长而去,再无一人胆敢阻拦。

又有一年,腊月初八。

冰天雪地,到午时更有鹅毛般大雪。

鄱阳传统武术节正式开幕,该节日到场的有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知名或不知名的武术大师。其中拳术大赛更是备受关注。

青年组拳术比赛分为三个部分。

海选。

众多参赛选手随机抽签,抽中的双方猜拳十五回合,胜者晋级第二轮,败者淘汰出局。入围的第二轮的选手再次随机抽签,然后再猜拳,胜者晋级第三轮,败者淘汰出局。入围第三轮的选手再次随机抽签……就这样多次随机抽签和晋级淘汰之后,决出最后的十六名玩家——不是玩家,是选手,决出最后的十六名选手,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

十六名选手随机抽签,抽中的双方扳手腕比赛,胜者晋级第二轮,败者淘汰出局。进入第二轮的八名选手再次随机抽签(据初步统计该次比赛使用掉的竹签有一千五百公顷翠竹林的竹子,占该年全球翠竹使用总数的19。55),抽中的双方再次进行扳手腕比赛,胜利方成功晋级四强并进入总决赛。

总决赛。

最后四强的四位选手进入两米擂台,进行自由打斗,最后一名能站起来的选手获胜并成为该年度鄱阳传统武术节拳术比赛青年组的年度总冠军。

最后进入决赛的有最受关注的唐氏三兄弟,他们三人来自中国的四川唐门,已经分别囊获鄱阳传统武术节的暗器、长兵器、短兵器的三项冠军,并晋级了轻功、内功的前十强和观赏武术、自由武术的前八强。而且都获得了“最有潜力之江湖后起”和“最有个人魅力之英雄少年”的两项提名。

有人说他们买通了大多数裁判,也有人提出他们在比赛中曾多次作弊,但是这些都由于证据不足而撤销公诉。

这次拳术大赛入围四强总决赛的还有另外一位以佚名身份参赛的神秘女子,该女子身穿白衣,身材偏高,长发,有易容迹象。由于她的入围决赛,成为了该年度最大的冷门。

场外关于决赛的赌场,对该女子第一个击倒的赔率是二十赔一,关于该女子获得冠军的赔率是一赔一百五。

下午申时,决赛正式开始。

如众人所预料的一般,比赛的一开始,唐氏三兄弟并联手围攻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顽强抵抗,一时竟然难分胜负。

半柱香之后,比赛结束,唐氏三兄弟纷纷被打落擂台。

后来唐氏三兄弟回绝了所有关于该场比赛的访问,而此次比赛也爆出了鄱阳传统武术节历史上的最大冷门。

综合以上并不完全可信的关于的传闻,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是一个极具暴力倾向的女人,其危险性不可估量。

“原来如此,本是同门,后来却是为争夺掌门反目成仇。”

“江湖中人,总是如此,难逃名利的迷惑。”

我又问道:“那名剑门与庄主阁下可有什么恩怨纠葛?”

“我多年不问江湖之事,而且向来与名剑门并无来往,也谈不上什么恩怨纠葛。”

“那为什么要到桃木庄与你为难?”

庄主只是笑:“王家向来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而且也犯不上跟我这种小角色为难。”

“那她要了贵庄的一枝桃木,是要做什么呢?”

“名剑门最擅铸剑,必然要铸一柄宝剑,而且要用到我庄上的这一枝桃木。”

“难道是木剑?”

“是剑柄……在棋室,说是时候还她的人情,她这话是指的什么?”

“我在前些时日被人要挟,而且身中剧毒,当时是她的护剑侍女红叶姑娘出手相救,所以欠了她一个人情。”

我想起之前问我和名满楼有什么过节,就是说之前要挟我的“船家”是名满楼的人。

“庄主可知道名满楼?”

他点头说:“当然知道,所谓天下第一楼,风霜雨雪,名满天下。当年女侠文钦创立该派,教内多是女弟子,名满楼也接手一些无本生意,据说当今许多武功高强的绿林好汉或者恶霸豪强也是被名满楼的杀手暗杀,但无人敢多过问。”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来庄主果断是消息灵通,其实我前日来找庄主不仅仅是切磋棋艺,还想来打听一个人。”

“但有所晓,无不告知。”

“我有一个师弟,身长约六尺二寸,单眼皮,头发带自然卷,鼻梁稍高。他前些时间偷走了我家师父的藏书出逃,也许是到了无岩镇这一带。我就是奉命来找回师弟和藏书,就怕师父的藏书落到旁人之手。”

他想了良久,说:“我在无岩镇这些时日闲得无聊,摆一些残局,来往观棋的人也不少,但是并未看见兄弟所说的人。”

“我家师弟并不喜好看棋。”

“我有一个棋友,人称神算子,江湖消息就数他最为灵通,此人住在苏州城,如果你的师弟还有你师父的藏书浮出江湖,他必定有所消息。”

我点头道谢。

看来这个南阁子的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要么就是精通医术,要么就是消息灵通。

之后庄主带我参观一片庄里的一大片莲藕池,因为还没到莲花开放的季节,因此也没什么好看的。

一段闲聊之后庄主走着走着不禁叹息起来。

聊完一些江湖轶事,庄主便送我到客房休息。

桃木庄的夜色竟是如此幽静,窗外的庭院幽影相叠,少有不怕冷的虫鸣之声。睡到夜半时分,忽被噩梦惊醒,醒来的时候竟然满头的大汗。

侧耳倾听,仿佛有笛声。

婉转凄切,就像……就像死了爹娘那种感觉。

然后我再度入梦,一梦梦到天亮,匆匆忙忙起来想着赶紧给师父做饭,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原来是在桃木庄,师父的饭得她自己做了。

这一日之后我已经感觉脖子上的伤痛全消,故此与庄主告辞。

下山的时候正是黄昏。

我看到庄上的童子纷纷被赶下桃木庄。其中就有景儿,看到他一脸泪痕,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幸的事情降临到这个山庄。

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石板路,童子们肯定打扫得很仔细,石缝之中没有杂草也没有落叶。回头却猛地发现整个桃木庄正沐浴在火光之中!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冲上山,在桃木庄门前看到了南阁子,他仰着头,亲眼目睹着写着“棋中君子,桃李天下”的木匾烧成了灰烬,掉落在门前。

静静目睹这一切的除了我和南阁子,还有门前两头熏黑的石狮。

我没有多问什么,我也无法理解南阁子现在复杂的心境。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是一个不速之客,还有。

如果说每个人都被一根刺刺痛,那么自私就是把这一根刺拔出来,扎在别人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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