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临危

第九章  临危

这一天,一只黑色信鸽停在了风烟阁,最顶层的窗台上。

风小玉这些天都很贪睡,这说明,一个女人更年期来了,挡都挡不住,再高明的驻容术也于事无补。

黑色信鸽,总是要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内容,风小玉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完了以下几件事情。首先是起床,然后推开窗,抓住鸽子,读完信。

然后紧接着,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兰州城外,西风。

快速奔驰的白马。

马背上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淡绿色衣裳。

曹无双本来坐在树杈上看风景,等到这个女人经过却眼前一亮,然后紧随其后,连续三段纵身,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马背上。

“师姐,这又是要去哪里?”

听到他说话,她这才发现背后居然有人,曹无双这一句话可把这个女人吓了一跳,而她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

拔剑在手!

曹无双勒马,回头一看,只有两个字,失落。

原来她不是柳念奴。

绿衣女子脸上略有怒色,她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曹无双不答她的话,只是说:“失礼冒犯,得罪了。”

“认错人了,是吧。”

他点头说:“姑娘你这身打扮学谁不好,偏偏要学我师姐。”

曹无双把马牵给她,却看见这个女子长相十分清秀,竟然有几分柳念奴的神韵。曹无双平时好色闻名,突然间也想出言戏弄一番,但一想起柳念奴,又打消了所有的邪恶念头。

“那告辞。”

曹无双走了十步之遥,女子轻声问了一句:“阁下可是曹无双,曹公子?”

曹无双驻足,回过头,说:“正是。”

“不太像,连我家主人都说曹公子是好酒好色好赌好斗,浑身上下都是恶习。想来必定是一副阴险嘴脸,奸诈模样。”

这一番话换谁听了都很不爽,曹无双却毫不动容,只是哼了一声。

那女子接着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的俊男。”

曹无双冷笑。

“你家主人是谁?”

“就是你刚才说的,你的柳师姐。”

“莫非你就是柳念奴的护剑使?怎么称呼?”

“刚才还说柳师姐,现在又直呼其名,真不懂礼貌。”

曹无双笑了笑:“生来如此。”

“我叫凌寒星,本来奉少主之命,铸造一把好剑,是为了送给某个人的,但是……”

他知道,所谓某个人,就是指他。

曹无双牵着马陪她走了一段路,平时他对哄骗女人非常有心得,这一次正好派上用场。

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话之后,他转入正题,问她:“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凌寒星并不急着回答他,却发出一阵银铃般笑声,然后说:“怎么,前阵子你是不是惹她不高兴了。”

曹无双点头,说:“岂止不高兴,现在恐怕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一刀两断了。”

“你的师姐可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曹无双看着凌寒星半天没说出话来,突然间又大笑。

看来这个女人很不一般,他又问她:“前些天的确是我做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让师姐很生气,凌姑娘,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凌寒星摇头说:“都说你是名剑门最有名气的花花公子,对付女人相当本事,你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说得也是,”曹无双已经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很难对付,“只是我师姐却不是一般的女人。”

进城之后凌寒星仍是不肯告诉他柳念奴所在何处,曹无双打算自己去找,正借故转身走,她却说了四个字:“曹公子,请留步。”

曹无双留了一步。

她接着说:“其实这一次主人让我来找一样东西,也是和曹公子有关的,你若是好奇,不妨和我一起来看个究竟。”

曹无双很果断地说:“我不好奇。”

正要走,凌寒星又说:“如果你肯好奇,等一下我就会带你去见你师姐也说不定。”

曹无双很快改变主意,说:“好,成交。”

如此交易。

兰州,单武阳有一位姓陈的朋友,此人酷爱收藏古董,在兰州城东开了一家当铺。

有一天,有人到他的当铺来当一样东西,七星剑!

掌柜带着剑到内屋给他过目,再三端详,他们惊奇地发现,这把剑质地不凡,绝对不是一般的仿制品。

还好来当这把剑的人并不识货,所以掌柜对他说这只是一把仿制的古剑,让以一百两的价格当掉了这把剑。来的人拿到钱之后兴高采烈地走了,当票都没有要。

而这一天,当铺中来了两个特别的客人,掌柜看到两人衣着相貌非常不凡,因而笑脸相迎。

其中一个就是凌寒星。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要典当什么事物?”

凌寒星直截了当地说:“据说店里有一把古剑,不知是真是假?”

掌柜面露难色,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带他们到里屋去见陈老板。

而里屋的书柜上陈列了各式珍宝,陈老板正拿着两片碧玉在手中把玩。

掌柜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凌寒星也不多介绍,直接拿出一个袋子,丢到陈老板跟前的桌子上。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前几日有人在这里当掉了一把古剑,我们就是为这把剑而来的。”

凡是有钱的老板都不会和钱过不去,陈老板从身后墙上取下一把剑,说:“姑娘所说的是不是这把七星古剑?”

曹无双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

凌寒星接过宝剑,端在手上看了好一阵,最后交给曹无双,说:“是不是它?”

曹无双淡笑着,摇头说:“显然不是。”

这四个字从曹无双的口中说出来,老板和掌柜的脸都绿了,陈老板忙问了一句:“这位公子怎么如此肯定?”

曹无双说:“因为我是曹无双。”

这一句话被他说出来,老板的脸色比之前绿了整整一倍。

名满楼,风烟阁。

风小玉作为风烟阁的阁主,她这个人没其他爱好,除了喜欢猜谜还养了好几个青年俊秀的男宠,平日为打发时间就躲在阁楼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一天,正当她在忙正事的时候,外面却传来打斗的声音。

不管是谁,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搅,绝不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风小玉虽然怒了,但嘴上却只是说:“来客人了。”

那个累得气喘吁吁的男宠只能停下手上的活,赶紧给她穿衣服。

通常来说,女人化妆需要的时间是都是很长的,但风小玉的男宠办事效率却很高,半柱香时间就把她打扮好,现在风小玉照了照镜子,已经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

风小玉的房间被布置得华丽尊贵,床头摆着一把剑,当她的男宠很识趣地躲到屏风背后的时候,她就拿起剑向外推开窗。

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位客人。

“这不是名剑门的三少侠闵杰吗?稀客啊,请进。”

这一说,她的手下才停止阻拦。

闵杰说:“风阁主,久仰大名。你手下这的一帮人还真是好客。”

“平时没有人敢擅闯名满楼,她们又不认得闵少侠,多有得罪,我先陪个不是。”

闵杰和闵文两兄妹这才款款走进风小玉的房中。

也不用风小玉吩咐,下人很快就端上茶点,一时里,三个人的神色都显得有点紧张。

闵家兄妹素来知道名满楼用毒的手法高深莫测,茶点虽好,却不敢碰。风小玉眼睛忍不住向屏风背后瞟,生怕自己的丑事败露。

风小玉抿一口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的客人却只是点头。

“怎么,两位客人是怕我的茶点里下了毒不成?”

闵文笑了笑,说:“这样说倒是我们失礼了……只是风阁主刚才一直看什么东西,屏风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

风小玉略有怒色,直接拔出剑,靠近屏风,对准位置刺了一剑。

这一剑刺得非常快速,使得鲜血在弹指间就溅透整个屏风的背面。

这屏风背后是藏着谁,其实闵文也并不知情,但是风小玉这样突如其来的杀手,却让她大吃一惊。

闵杰却丝毫不在意,他的镇定让风小玉觉得他必然是一个棘手的人。

“既然是名剑门的贵客,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了。”

闵文说:“你刚才用来杀人的剑,是我们名剑门的镇教之宝,我就是这把剑的护剑使,如果风阁主肯通融的话,还请归还给我们……”

“不如先来猜个谜。”

突然这么一说很让人觉得意外,然后风小玉竟然自顾地说她的谜面:“有一物,真奇怪,越是洗,越是脏。”

闵文并不擅长猜谜,闵杰却只是笑,他说:“风阁主的这种谜题太小儿科了。水,越是洗越是脏,没错吧。”

风小玉对似乎自己男宠的死已经完全忘记,这个时候对猜谜的兴致却高得很,她接着出下一个迷:“是什么雨天没有阴天有,田里没有湖里有,河水没有潮水有。”

闵杰又笑,他的笑只在脸上一闪,忽而消逝。

“这个也简单,答案在谜面之中一共有九个。”

闵文也猜到了答案就是一个“月”字,只是风阁主想了想,没想透为什么是九个。

“谜面不是只有三个‘月’字?”

闵文也忍不住笑了,她说:“我有一个谜,请风阁主猜一猜。”

风小玉很乐意猜谜:“请说。”

“有一天,一头母猪带着六头小猪过河,过河之前数得清清楚楚是六头小猪,但是过完河之后再数一遍,却变成了七头小猪,这是为什么?”

这个题出得非常诡异,闵杰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风小玉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母猪把它自己也数进去了?”

闵文微微一笑,说:“当然不是,母猪数的只是小猪而已。”

风小玉把剑放在案前,站起来走了几步,好像有了答案:“是不是因为母猪在过河的时候产下了一头小猪?”

如果有十个人碰到这问题,当中有九个会这么说。

“风阁主想法果然另类,只可惜这也不是答案。”

风小玉最后又想了一炷香时间,却没有得出任何答案,只能让闵文揭晓答案。

闵文忍住笑,说:“答案其实很简单——试问,猪又怎么会数数呢?”

平日严肃的闵杰也捂住笑脸,还好风小玉没明白,这个谜题的真正含义。

风小玉说:“这个题还真是刁钻,再来一个,如果这个题,我还是答不上,这把七星剑就归还给你。”

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这一道题她能答出来,就不归还宝剑。

闵杰手按在了剑上,他出题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个谜题被她猜出来,就只能尝试用另外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他说:“有三位客人同时住进了一家客栈,掌柜一共收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钱,一共是三十两银子,每人十两。但后面又想给这三个客人优惠,所以让店小二退给他们五两银子。店小二偷偷藏了二两银子,然后给每个客人退了一两银子。这三位客人最后一共付了二十七两银子,店小二私吞了二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九两银子。可是最开始是付给掌柜是三十两银子,还有一两银子究竟在谁手上?”

风小玉看到这种数字题头就大了,看来是想一整天也不会有答案了。

“店小二,是不是在他手上?”

闵杰摇头。

“那就是在掌柜的手上。”

闵杰也是摇头。

因为一两银子而伤脑筋,对风小玉来说这可是头一次。

“既然是这样……”

然后她竟然做出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决定,那就是很爽快地把七星剑归还给他们。

两天后。

天气又转为晴朗,七星剑终于又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

曹无双。

凌寒星正要和他道别,她笑得很爽朗,像这天气。

“这样一来的话,我也算是不辱使命,曹公子就不要远送了,我认得路。”

曹无双表情很严肃,他认真地说:“我可不是送你,只是某个人之前是这样答应我的,她答应说是带我去见柳师姐。”

凌寒星努嘴说:“我记得当时我也只是说说不定,说不定意思就是说不一定哦。”

女人要耍赖起来,还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他严肃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严肃和沉重,这是两个概念。

这段时间里,曹无双不再赌钱,也不练武,更没有再碰过女人,甚至连酒都没有沾过半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柳念奴决绝的神态,不断重复着柳念奴在那一天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语,那些看似平静的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字眼,却一再让曹无双内心刺痛。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凌寒星果然上当,关切地问他,“曹公子,这是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我与柳师姐的婚约虽然是父母之命,但是自从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对她情有独钟——可是因为一些江湖恩怨,让我和杨西松大动干戈,我还险些出手伤了他,柳师姐看见之后勃然大怒,恐怕是真心和我决裂……从那天起,我夜不能寐,食不能甘味,一心只想着如何补救……所以,希望凌姑娘能够替我出出主意。”

凌寒星眼睛向上,头顶是朗朗天空,她就对天说:“你这些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谎。”

“何出此言?”

“你的柳师姐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勃然大怒的人。”

“这话不错,所谓的勃然大怒只是我的臆断,因为她将七星剑归还给我,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曹公子当时就勃然大怒,把七星宝剑都扔掉了,对吧。”

曹无双回归重点,问道:“希望凌姑娘能够告诉我,柳师姐现在人在何处,或者直接带我去见她。给我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她现在就在杨家庄,大后天刚好是杨西松三十六岁的诞辰,少主会在杨家庄庆祝完他的诞辰之后再动身回碧云峰。有一件事情不妨告诉你,杨西松三十六岁却尚未婚娶,也是对你柳师姐情有独钟,你可要小心,不要让杨西松近水楼台捷足先登。”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更逢春,这些可都是非人力抗拒之原因。

“看来这位情敌当时还真是应该一剑送走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放松了许多,显然只是在说笑,不过听她刚才说那一番话,显然立场是站在曹无双这一边,这是个好消息。

过了一会,曹无双又说:“凌姑娘,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凌寒星不假思索地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战国时候有个这样的典故,是说赵国大将廉颇为了和宰相蔺相冰释前嫌,背上背着荆条去认错。这个故事曹公子听过没有?”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度过《史记》。

曹无双说:“小学时候学过。”

“什么?”

“我是说小时候听我娘讲过。”

又过了一会,曹无双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事实上,曹无双是一个珍爱面子的人,前些日和杨西松有所冲突不说,他身为名剑曹宗的掌门怎么能在杨家庄大宴宾客的时候,向一个女人道歉。

还是什么负荆请罪之类的。

曹无双也是因此犹疑不定,但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到第三天的时候,闵文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事,但她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在碧云峰的时候未曾见过凌寒星,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蹊跷……少主要多留意。”

对于她身份的怀疑其实不是那么必要,但江湖险恶,多一些小心总是对的。

曹无双点头,说:“今天正是杨西松的诞辰,我想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眼柳师姐,你说,好还是不好。”

闵文淡笑,低声说:“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少主,好与不好少主自然早有自己的决断,何须问我。”

“说得好!”曹无双大声说出这三个字,同时也下定决心,动身去杨家庄。

这一天的杨家庄外面显得格外清静,守门的人并不认得曹无双和闵文,只当是前来祝贺的江湖朋友,并未通报就放他们进入会客厅。

远远地就能听到会客厅熙熙嚷嚷的谈笑,来的客人应该是不少。

这些熙攘的谈笑在曹无双出现的一刹那里停住,在这一刹那,有一个人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这个人就是一常。

看上去他的脸色好像是大病初愈,这一刻看到仇人分外眼红,脸上又有了一丝血色。

曹无双没功夫注意一常,他的眼睛却一直停在柳念奴身上,柳念奴垂着睫毛,她的神情如夜般静谧安详,凌寒星在旁边使眼色,曹无双却好像没看见,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柳念奴这一个人。

闵文看到气氛很不对,赶紧递上一只锦盒,杨西松对她微微一笑,接过礼物。杨西松气度不凡,完全没有把之前与曹无双的矛盾放在心上。

这一点却很让曹无双感到意外,在最开始,他都已经做好了和许多人翻脸的打算。

闵文也注意到了一常,江湖中杀父之仇当然是不共戴天的,而他现在的愤怒也可以用来解释之前曹无双的冲动心情。

一常说:“真是冤家路窄,曹无双!”

“曹无双”这三个字,他都是逐个逐个咬在齿间,所谓切齿就是这种感觉。

曹无双皱了一下眉头,对他充满了厌恶,转眼看着他那双愤怒的双眼,带着威慑的语气回应他说:“怎么了?”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天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替我爹报仇雪恨!”

说完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拔剑了。

杨西松劝说道:“一常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姑且不在我这里闹事?”

一常把剑还鞘,右手紧握拳头,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

曹无双看他这样激动,实在有些不忍心,所以淡淡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锋却一转,接着说:“不过,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君子?”

一常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忍,拔剑冲上前就要往曹无双的脸上刺。

闵文档在跟前一扫衣袖,他整个人就往后扑出去,剑落在一旁。

闵文说:“今天也是看在杨庄主的面子,留你活路,如果你想报仇,我家公子随时奉陪!”

从旁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身穿黑衣,头顶斗笠,遮住大半面的脸庞。是他将一常搀扶起来,简申也走过来在一常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才愤愤不平地回到座位上。

闵文和曹无双也入座,而曹无双特地盯着这个黑衣人看了几眼。

这个神秘的黑衣人!

上次在屋顶,曹无双很想杀掉他,但被他逃脱,而现在要再想杀他却又不适合动手。

他这一次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找柳念奴。

柳念奴什么也没说,她当然知道曹无双一直在看着她。

曹无双就坐在柳念奴的身边,在侍女往杯中倒满酒的时候,曹无双端起酒杯,轻声对柳念奴说:“这杯酒是我敬给师姐的,算是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凌寒星在一旁发言:“算是曹公子认错道歉,只是诚意不太够……”

曹无双一脸尴尬,对一个女人,他可从来没有像这样缚手缚脚。

柳念奴说:“曹师弟,你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曹无双又低声说:“在江湖中,我已经声名狼藉,说我喜欢杀人,爱好赌博,嗜酒,还贪恋女色。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柳师姐,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看待我吗?”

柳念奴说:“你觉得这些传言,只是传言,还是确有其事呢?”

曹无双无法回答她。

她静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如果只是贪恋女色,爱好赌博,那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坏习惯。恃强凌弱,对无辜者伸出杀手,这却不是。”

所到的客人一一向杨西松敬酒,顺便还要说一些恭维的话,这个时候轮了一圈,到曹无双这边。

闵文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曹无双。

曹无双端起酒杯,对杨西松说:“杨师兄,多日前是我处事过激,得罪了。”

然后将杯中的酒饮尽。

杨西松却似乎毫不介意,他说:“名剑门有你这样得天独厚的人才实在非常可喜,只是希望曹师弟往后能慎用武力,三思而后行。”

杨西松也干了一整杯。

曹无双趁着酒劲,当着众人的面,对柳念奴说:“柳师姐,对于你我的婚约,以前我总不以为然。但自从再见到你,我就下定了决心,我曹无双必定要娶你为妻。”

杨西松的脸色很尴尬……

旁人听他这样说,眼珠纷纷指向柳念奴,都以为她必然会涨红脸,但她的神色却还是一如往常,静谧安详,那传说中的淑女。

“就算为了你,从今天,起我可以洗心革面,成为你所希望的那一个曹无双。”

这一番话说出来,闵文的内心受到猛烈震颤,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名剑曹宗的少主,曹无双?

曹无双伸出手,闵文将七星剑放到他的手上。

他捧着这把剑,走到大厅中央然后又转身到柳念奴的眼前。

曹无双此时此刻心跳动得很快,他想过一万种可怕的结局,都是关于柳念奴如何拒绝的场景。

柳念奴闭上眼睛,蹙着眉。这一举动让曹无双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

他多么希望可以拔剑结束掉柳念奴的生命,这有这样就能结束她对他这种极致的煎熬。

大厅之中静得出奇,只有杨西松的内心无比矛盾,他当然希望柳念奴拒绝他,但又不愿看到曹无双遭到拒绝。

从旁人的眼看上去,曹无双和柳念奴本就应当是天作之合。

当柳念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嘴角有一种幽香的浅笑,她伸出秀手接过了七星剑。

她说:“你今天说的这一番话,我可都替你记下了,你可不要自食其言啊。”

凌寒星在她身后不出声地拍手,冲曹无双笑个不停,难道就她一个人在替他高兴。

曹无双终于舒展了表情,对柳念奴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向杨西松拱手,说:“杨师兄,我先告辞了。”

杨西松正要留他在杨家庄多住几日,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

一常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倒在案前。

简申离他最近,赶紧伸手在他脖子上探了一下。只看到他向众人摇头,原因就是,一常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众人的眼睛都看着曹无双和闵文这两个人,一常这样离奇的死亡怎么看都和刚才的打斗有关联。

在场的人当中有的是一常的朋友或者叔伯,因为忌惮曹无双,所以不敢多事,现在亲眼看见一常死在自己的眼前,心中热血沸腾起来。

一个人的热血沸腾还能因为理智冷却下来,但是一群人热血沸腾,就很难用理智平息。一个人的傻是愚蠢,一群人的傻那是狂热。

一段熙攘的议论之后,一常的一个朋友站出来,挡在门口,大声对曹无双说:“曹无双,今天大家要是得不到满意的交待,你休想走出这个门槛。”

曹无双淡笑着回答他:“你这句话最不正确的地方就是,门槛应该没有出和入的概念,门才有。”

又有几个人向门口聚拢,手上还拿着兵器,看来流血冲突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杨西松猛捶桌案,酒水溅洒一地。

“诸位竟然如此不把我杨西松放在眼里!”

这一捶只赢来了片刻的安静,很快就有一个人说:“杨大侠,我们都敬你是兰州的头号大侠,你如何能不顾江湖道义来包庇自己的同门师弟?”

“曹无双在你的庄上当着诸多英雄好汉的面杀了人,杨大侠你好歹也要给诸位一个交代吧。”

闵文站出来,说:“我刚才只是略施绵力阻止一常公子动手,就算是因此死了,人也是我杀的,和我家少主毫无关系。”

在这混乱之中,还好有一个人是清醒的,这个人就是柳念奴,是她的一句话叫醒了所有人。

“诸位请安静,一常公子是中毒死的!”

柳念奴抬起右手食指,她食指上沾染的鲜血正是刚才从一常临死前嘴里喷出来的,如果眼睛够仔细就能看出来,这些血液已经还未凝固,却已经略为发黑。

那么,又是谁对他下的毒呢?

柳念奴问杨西松:“杨师兄,刚才那一位黑衣人你认识吗?”

众人环顾四周,刚才那个身穿黑衣的人,却已经找不到了。

“哪个黑衣人?”

“就是刚才搀扶一常公子的那个人。”

杨西松仔细想了想,脑海中却完全没有印象,他摇头。

柳念奴第一个拿起剑向外追,曹无双本想跟过去,只是那几个不懂事的人却还是阻挡住他。

曹无双说:“我现在就要走出这个门槛,如果你们几个一定要拦我,我只能说,很遗憾!”

曹无双睁大眼睛,往前稍一伸手就把刚才说不让他出门槛的那个人手上的剑夺过来。

他眼孔之中只有一样东西,杀气!

这种杀气压迫得他的对手喘不过气来,曹无双把手上的剑折成两断,摔在地上。然后再次伸手,将不让他出门槛的那个人举起来,旁人一阵惊诧,都不敢妄动,是怕牵累曹无双手中的“人质”。

杨西松生怕曹无双一怒之下又要断送了这个人的性命。

他连忙说:“曹师弟,手下留情!”

曹无双转头向杨西松微微一笑,刚才还说要洗心革面,改变从前的曹无双,半天不到就又动手杀人,这可不大好。

“现在我想让你清楚两件事情,第一,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第二,我要走出这里,就凭你们想阻止我,还远远不够。”

当曹无双手上的人被放下来的时候,他和闵文两个人已经走得远远的,就像一阵风儿。

这个儿化音很重要。

曹无双和闵文两人出了杨家庄之后找了几圈却完全没有发现黑衣人和柳念奴的踪影。

闵文看到曹无双一脸的焦急,对他说:“公子,我和你分头找吧。”

曹无双点头。

如果有时间看一眼,这个阴凉的天气里苍穹是一种令人惆怅的萧瑟。

远天的黑色云幕中潜藏着江湖中的风起云涌,这些云幕又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此刻曹无双的心情也是被一团阴云所笼罩,希望那个黑衣人所针对的人只是他自己,而不会伤害到柳念奴。

但这只是希望,他在一片樟树林前停下了追踪的脚步,地上的血迹记录着一场诡谲的厮杀,他极其希望这些血迹不是柳念奴留下的。

但那只是希望,地上有一柄剑,这把剑正是刚才交给柳念奴的七星古剑。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被三棱镖被钉在一旁的树上。

曹无双取下它的时候闵文也找到了这里。

闵文背着凌寒星,而凌寒星是因为中毒而昏睡着。

她清晰地看到读到信的曹无双,他的神情是一种堕入了深渊的绝望。

信上的内容是:“曹无双,你若想柳念奴安然无恙,十天后,仙侠镇上,不见不散。”

好一个不见不散。

杨西松,一常,凌寒星,燕子,名满楼……

曹无双仔细整理思绪,从他来到兰州的第一天起,时至今日,很多事情仿佛是预谋好了针对他来的。

他想通过回忆一些本不起眼的细节来撕开帘幕,找到藏在幕后的那个人。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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