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为何会醒
冷寂的月光下,褚渊身上轻质的锦白衣袂随风而起,领口交叠的银色暗纹尊贵华丽,将他近乎衰败的脸色衬得越发惨白无血色。
杀风在他推门前突然出声,“娘娘对这些一无所知,属下替国师不值。”
“她不需要知道。”褚渊的指端碰到冰冷的木门,似乎是缩了一下,“这几日宫里那两位不可能没动静,守好她,别让她出事,不然我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杀风蹙了蹙眉,却不加迟疑的应道:“属下明白。”
门动,声音细微,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却有些突兀。
褚渊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垂眼,已中迷香的云浅绛睡得很沉,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细如玄针的银刺,目光倏然一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银刺已经没入云浅绛胸口三寸,银色的针身眼看着变成刺目的朱红,就像被云浅绛的鲜血侵染透了一样。
“唔……”床上的人低咛一声,秀眉紧锁的吃痛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直到银刺尽染成红色,褚渊才迅速将它拔起,用内力将鲜血引入早就准备好的小瓶中。
收起瓷瓶,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点在云浅绛眉心,两道血色尽失的薄唇一启一合低念着什么,脸上隐隐浮动着忽明忽暗的黑影,白玉脂般的素手从她额前抬起时,虚白得近乎透明。
褚渊眼前一暗,双腿虚浮向后跌去。
“国师——”
杀风送药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低呼一声,快步上前扶住他,药汤在他手里半滴未洒。
他刚扶褚渊到外间,褚渊就睁开眼,虚弱的模样仿佛大病初愈。
“我本以为能像师傅一样,为高留换来十年盛世,如今看来,五年都难。”
闻声,杀风下意识去探他的内力,却被挡了回去。
褚渊顺势接过他手里的药碗,苦涩的汤汁味熏得人头发晕,他摆手道,“你出去吧,我没事。”
“是。”
杀风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离开。
褚渊坐了半天,唇上才恢复了点可怜的血色,他从怀里掏出取血的小瓶,将殷红的鲜血倒进药碗里,浓郁的铁锈腥味涌入鼻息间,褚渊皱着眉端起碗。
“咔嚓——”
青釉的汉白碗被人打飞几米,撞在地上摔的支离破碎,深褐色的药汁在毯子上渗出一大片污迹,浓郁的腥苦充盈着整间厢房。
褚渊沉重的凝视着那碗洒落的药汤,脑袋里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陷入空白,随后又像强行灌输进去,他的太阳穴胀得快要被撑爆,仿佛要生生撕裂成两半。
还差一点点,就还差最后一点!
她怎么会醒?
褚渊双目发颤,含怒的眸子泛着红,他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的清冷。
“贵妃娘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险些坏了大事!”
“褚渊!你还有脸问我?”云浅绛浑身虚弱得厉害,尤其是刚刚取过血的胸口,翻滚着寒彻心扉的疼。
她指着那碗撒得一滴不剩的汤药,似笑非笑的丹凤眸里噙满伤悲,“不是说要拿我的心头血祭天么?你是忘了不成?你想以血入药取谁的不行,怎么偏偏要我的?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说你居心叵测,戕害妃嫔?”
她亲眼看着这个人把她的血倒进药里!
原来……甚至不是为了祭天吗?
褚渊瞳仁里一片平静,幽深不可测,“容微臣提醒娘娘一句,这里是国师府,不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