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叹息

第十五章 叹息

再过两日,董大朋奔赴桃源之期开始,胡真一计议,道是董大朋独身前往,甚不放心,更何况,董大朋一去,涂山岂能宁静,于是涂山全部人众齐往桃源,一路好照应,待到得桃源,董大朋留下,再请求魏华存,将涂山封印个四五年,待光大兴盛之日,再行开启。

大家均赞成,准备妥当,胡真,胡霜,胡妍,祝涛以及董大朋,疯道人几位法力高强,联合施出结界,终将涂山暂日护住,这才一路旖旎下山。

一路上,倒还算清净,不日,大家齐抵达桃源,魏华存以掌门接待之礼隆重迎至桃源无机宫。分茶座毕,魏华存听闻妖界近闻,甚是叹息,道,“自先师下野,我这盟主之位,虽存实虚。想我年轻学浅,终不及师傅她老人家开创桃源,率各界大战长阴山,力挫魔界,人人敬服。涂山如今人丁稀零,当真令我汗颜得紧呀”。

胡真道出忧心之处,魏华存道,“既然如此,董大朋便于我桃源修炼,桃源重地,谅他继晓峰再有能耐,绝计不敢与桃源作对。至于封山之事,势在必行。”她一声吩咐,早有弟子领命,前往天印台作法祭旗,不一刻,涂山被封,任你是谁,封印未解之前,难以上得涂山。

魏华存道,“既然涂山如今不得居住,你们亦无它所,这五年期内,你们就栖身桃源吧,况且桃源群观不以数计,你们大可就此修炼,广罗门徒,待五年之后,再回涂山”。

胡真道,“盟主好意,我等实在却之不恭,涂山尚有一处禁地,离此不远,尚可栖身”。

魏华存只得作罢,款留两日,这才亲身送至狐丘山。一入狐丘村,白骨累累,人烟稀绝。魏华存大施法术,将村中整顿一新,搬来桃源几座殿观,落于村北半坡之上,这才辞别众人,下山而去。

故地重游,睹物思人。

每乘无人之时,路恒独游群峦曾经乐址,倍感亲切,浓浓的隔世之感,勾起心中哀愁。

观院已被胡真改过名号,曰:狐丘观。胡金卉昔日埋葬姥姥之处即在狐丘观正北部三里的短松岗上,如今,众人合力,竖起新碑,以表怀寄一腔哀思。

这日,路恒独处短松岗,临风当立,万里苍茫,群峦起伏。他心中无限悲凉,昔日携游之地,如今妹妹却已不在,叫他如何不倍加思念。

清风徐来,云海之间,两只青鸟畅翔,似被网罗。他捂摸着这些短小的松树,昔日与妹妹于此捉迷藏的情影,晃如眼前,他再也忍耐不住,嘤咛一声,抱头嚎哭。

风凝泪,山气寒。

良久,忽闻一声叹息,他抬头回眸,四野静悄悄的,却哪里有人叹息,只是那一声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入心底,以至于他良久难以释怀,终于,他赫然明知是谁发出的那一声,惊喜之余,他深一脚,浅一脚,穿过丛丛密林,终于踏入朱果萍。

依旧是花团锦簇,落红成阵。蛱蝶蹁跹,萦绕飞舞。一位女子身影穿行花海之间,且行且舞,撩惹无尽思绪。

路恒激动欲哭,奔入花阵,声声唤呼,“妹妹,妹妹……”,转过丛丛朱果树,却哪里是妹妹,那女子倾国倾城之容,嫣然浅笑,当真百媚横生,秋波潋滟,未语情已浓。眼前哪里是妹妹武苍月,却是神仙姐姐韩玉莹。

韩玉莹娇笑道,“怎了,见着我不高兴吗”,便要飞身离去。急得路恒忙拽住。他终于遇着狐丘山故人,让他如何不喜,如何不悦,仿佛倏忽链接起自身的历史,那股兴奋,不知有多强烈。

二人坐地闲话,往事历历在目,不觉触动路恒伤感之处,好一阵静默。韩玉莹笑道,“男儿汉大丈夫,怎么如此多愁善感。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牵携路恒,穿林踏叶,瞬间便至万丈原,万顷草地,略斜成坡,路恒瞅着这一望无垠的深绿,思绪飞扬,曾经,与妹妹来万丈原玩耍,没有千次,也有九百九十九次,每次玩得兴烈,总是互相捣乱,将对方摔倒地面,因呈坡形,便一直顺坡下滚,那种灵魂得到共振,灵魂释放的滋味,是那么的美妙。他终于恋恋不舍从思绪中抽离出身,静静瞅向韩玉莹,不解她为何浅浅地笑着。

韩玉莹慢慢踱近,邪黠提醒到,“注意”,他还未反应,脚下倏地虚浮,被她一交拌倒,身子失去重心,眼看即将倒下,哪料他幼年常常被妹妹出其不意摔倒,久而久之,条件反射,随之一抓,合下坠之力,将韩玉莹拽倒,两人搂抱一起,顺着草坡滚跌下去。

愈是挣扎,滚速愈加快,惊恐,刺激伴随而至,好不容易,两人这才滚至坡脚,韩玉莹初次如此,惶恐犹自未消,她捋着凌乱的发丝,娇喘连连,带笑轻责到,“小鱼儿,你也太坏了”。路恒惬意然,道,“美人如厮,当真另有一番美致”。

韩玉莹嗔笑道,“自来只道美人如花,要百般呵护才是,哪有你这肆意蹂躏之举”。路恒笑笑不答。不过,在韩玉莹眸里,他依稀瞧得清楚,她是喜欢的,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所想,人性之中,除礼敬之外,尚有其它的东西存在。

韩玉莹提议道,“咱们上树好不”。一句话触及路恒旧忆,想起昔日自已喜躺在树叉中睡觉,不管每次多隐密,却都能被妹妹查觉然后捣落下树,平臂接在怀中。他笑着,一跃踏飞,当先掠上一株油桐斜枝上,双臂高枕。

良久,并未见韩玉莹上树,他侧头俯眺时,只见她双指圈转,正催动灵力,不禁一吓,刚欲翻身下树,哪料灵力已至,将他打落下树,被韩玉莹轻轻巧巧接在怀中。

路恒因终日心情郁郁,经这一吓,神思恍惚,只见往日记忆重现,被妹妹抱在怀中,不禁喜极而泣,“妹妹,哥哥想死你了”,由于太过高兴,他渐渐昏睡过去。

山风挟草香,阵阵泥土气息,是那么亲切可感。韩玉莹瞅着怀中熟睡的路恒,神思迷迷,她自小在故事的浸泡中长大,她喜欢听故事,同一个人生生世世的故事,也是千万遍不厌,吃饭要听,睡觉亦要听。

渐渐,她迷恋起这位魔界英豪,那份独慑六界,却不以权势为念,逍遥名利场之外,独醉情场的洒脱与忧郁,令她柔肠百结,愈陷愈深。

她从思绪中挣脱,深瞅着怀中的路恒,喃喃道,“千年前,你为何要抛弃她呢”,倏忽,她的思绪飘向千年前那断恩怨情仇的故事当中。

相传,九天魔君世世为情所苦,世世历情劫,须知诸事因果循环,有情必招致无情,因此九天魔君的情劫便显现出一条不争的规律,那便是有情与无情交替,前世多情而逝,下世必将无情而终。

千年前,狐妖九娘娘深爱着那世九天魔君,但魔君早已皈依佛门。九娘娘不肯死心,不论他在山静修,还是出外化缘,总是不离左右,一路跟随。如若遇上多情那世,九天魔君定会感动得涕零,毫无犹豫娶她为妻,怎么让她受半点委屈和劳苦。万事不由人,无情的九天魔君不但不感动丝毫,反而暗恨滋生。心道,“你处处扰我清修,实属不该。如若明目张胆处罚于你,恐于我修行有乖”。他计议已定,第二天便向方丈辞行,道要下山化缘。

自那以后,两人幽居涂山,开始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恋,虽然其事较隐,无真迹可录,但之后的结局,却流传千古,经世不哀,惹起多少痴男怨女,几番泪落,几番叹惋。

两人在涂山有过一段漫长而短暂的快乐时光。

一日,九天魔君终于使出绝技破双诀,勾起九娘娘心魔。他一日一日倾心相授,九娘娘便一天天陷溺。终于,九娘娘九尾大法炼成之期,便是心魔爆发之期,自那日后,她被心魔所苦,终日郁郁,无处发泄,简直生不如死。心魔促使她不断地征服六界,终于夺得冠首,可到头来,她还是觉得万般空虚,人生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因征服六界,她欠下不少血债命案,终于,六界团结反抗,逼上涂山,面对行将欲去的九娘娘,魔君道出了一个事实,“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苦心策划,目的只有一个,我并不懂得你所谓的情爱,但你所作所为深深困扰于我,我不得不自卫,以免被你带入情执,轮回受苦。”

此言一出,九娘娘痛断肝肠,满腔怨恨,终以九尾大法自毙,临去前,她睹发凶誓,“总有一世,我定当将你征服,然后将你抛弃,也让你痛不欲生”。

九娘娘自杀身死,外界传言,皆因六界合力围逼之故,于魔君的修行大业自然毫无危及。不料九娘娘含怨一去,终于破除魔君身上无情执枷锁,他开始百般思念起两人一起的日子,不停追悔,日也悔,夜也悔。无论他如何悔恨,一切于事无补。终于,悲痛交集之下,他终于领悟佛法,半月后,圆寂在了缘寺中。

韩玉莹从故事脱出,盈盈欲泪。她无限同情九娘娘的遭遇,无比痛恨魔君的无情。这种痛恨,虽激起她强烈的复仇愿望,她想如法施为,也让对方臣服在自已石榴裙下,然后百般羞辱,一朝抛弃。但当她瞅向怀中的路恒时,这种欲望反而被深深的爱怜,爱慕代替。

路恒虽是掌门,但行事不改往常。夜里,他与司马玮,司马衷同床而卧,却怎也睡不着,任司马衷追询,任司马玮挑弄,他只茹笑不语,回味日间之事。韩玉莹所作所为,每一桩都勾起他对妹妹武苍月深深地怀念,而且,这种缺憾,隐隐有一种即将被代替,被填满的感觉。午夜梦回,他依然陶醉着,无半点睡意。韩玉莹的倩妙曼影,时时萦绕在他的脑海,哪怕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动着他的心,挥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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