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裁决

第八章 裁决

伴着一声长笑,洞门被催,董靓踏入余庆洞,高擎双手向天,“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她神情激动,将身一旋,变作贾南风模样,袍袖一挥,将众人定住,变作芝麻大小,搁在右耳当中,长笑出洞。

清风疾掠,空气鲜净,对于路恒而言,这久违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新鲜。他眺目四望,山光景物依旧,只是此次下山,纠纷在即,漫壁如火如荼的映山红,繁华落尽,开至荼靡。

转眼便至无机观中,已幻作贾南风的董靓将解毒丹丸交于诸位长老,一一食毕,略加调休,毒气尽散。众人尽皆奇怪,忽闻守山弟子传报,“禀诸位长老,响蛇派掌门梁七率其弟子前来拜山,已至山脚,请诸长老裁决”。

胡真神色一凛,令道,“请”,守山弟子飞奔而去。她率众人迎至山门,不时,大队人马开进山来,为首即是梁七,其身旁一位手摇羽扇中年书生,正是公孙挥羽。

梁七朗声长笑,“胡真长老,呵呵,多年未见,你可好哇”。

胡真略欠欠身,陪笑道,“好得很,梁掌门,是哪阵风将你吹至敝山”。

梁七捋须长吟,“敞人久居蛇山,这半把老骨越见僵硬不活便了。今日乘这天高气爽大好之日,意欲下山走动走动。这清晨登高观望啊,乍见涂山高耸,萦入云端,不禁心摇神驰,好一阵极目骋驰。一来呢,想来瞻仰睎仰贵派宝地,熏陶些仙气,好回去说嘴,二呢,也是小弟多年未见诸位道友,心之所切,便欲一同叙叙旧谊”。

他说得冠冕堂皇,胡真笑道,“梁掌门欲来涂山,涂山上下随时恭迎,请请请”,她一叠声让进众人,领至十方观,落座看茶,话聊些修真逸事近闻。

一时,守山弟子传报,“禀诸位长老,天蜈帮帮主继晓峰率其帮派前来拜山”。

梁七闻得继晓峰上山,便有几分不悦,只是上得涂山,已然是客,不好十分作色,反客为主,便默不作声,把盏吃茶。

胡真作揖道,“梁掌门,公孙大士,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梁七笑道,“好说,好说,岂可因咋而失了待客礼数。”。

众人迎至山门,见那继晓峰阔步踏上石阶,倏忽便至眼前,不觉叹服他修为之高,当真世所罕有。

胡真抱拳笑道,“继掌门,光临敞山,当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此时,天蜈帮诸弟子皆已上山,个个修为不俗,身泛仙气。他们将继晓峰簇拥当中,齐齐作揖道,“胡长老,客气,客气”,众声齐发,声若洪钟,当真气势博大。

胡真一凛,随即笑道,“来者是客,有请”。

众人一路至十方观,款续宾主之谊。

不时,十几个守山弟子飞报,苍狼派,八爪门,雪蟾派,天蝎派四派掌教率其门人前来拜山。北溟,禀石,幽兰,清荷,逸菊,寒梅等三十二派掌门及门下弟子分八路山门。”

胡真心思惴惴,随即吩咐众人分头迎接。

十方观中,人山人海,被当先而至五大派门人挤得水泄不通。其余三十二派掌门及门人只得在道场落座看茶。诺大的道场,千顷方圆,不时也被占去一半,黑压压头冠耸动,聒噪不堪。

约莫半过时辰,忽闻弟子传报,“蒿山掌门到”。

胡真及诸长老齐出道观,见蒿山掌门欠凑道人率领门下四大长老岳正,岳天远,岳文海,岳霸天及两百名门人已进山门,便上前迎接,“诸位幸临,有请有请。”

岳正冷冷地道,“不请不请。”

胡真一怔,呵呵而笑,“欠凑掌门,前不久,贵我两派发生误会,得你海涵,容我等时日,此次,又不辞跋涉之苦,亲自上山,敞派上下当真汗颜得紧呀。”

欠凑道人道,“哪里,哪里。”他一副和颜悦色,哪像兴师问罪之像,倒弄得涂山弟子莫名其妙,挠头不已,不过,还是拿来座椅茶水。

岳正一挥手道,“不坐,不喝。”蓦见道场黑压压一片,独自已与身后十数名弟子立身,格外显现,格外引人注目,更何况欠凑道人甚有不悦,向自已盯视,不觉脸上微红,一撩衣袍,落座接茶。

胡真,胡霜,胡妍,胡丽齐聚一端,细声商议。胡丽忧急地道,“如今各大派齐聚首,此事该如何处理。”胡霜镇定地道,“依原计划行事。”胡真脸色凝重,“万万不可,你等计划,我自始至终皆不赞成,此等行径不是我等所为,更何况,一旦事情败露,我涂山更无立足之地。”

胡霜急道,“长老,此为权宜之计,望你三思。如若不然,蒿山动问,我等如何应对,难不成直说,‘小鱼儿已被人掳去,尔等下山去吧。’”。

胡真漫步踱走,苦思无计。

胡妍也劝道,“长老,别无它法,只能如此。长老,你要当机立断,快快拿主意,时机稍给即逝,到时后悔不及呢。”

胡霜道,“眼下之计,须快刀斩乱麻,今日涂山生死攸关,稍有不慎,全山覆灭,后果不堪设想。”

胡真苦思再三,终于一摆手。

胡霜知她默许,四人同往天机观。

金钟八击,虎鼓三敲。涂山弟子尽皆聚拢道场,分排站立,三千弟子,虽不及各大派人数之众,却个个灵逸飘动,大有隐隐飞天之感。

岳正早已不耐,独立而起,“涂山听着,俺蒿山弟子岳天,岳眠被涂山弟子路恒所杀,岳江岳枫亦于涂山下落不明,生死难知,今儿上山讨说法。今儿妖界各大派皆作见证,你涂山意欲如何交待,快快放下话来。”

群情躁动,人声喧天。

胡真平摊双掌下压,道一声“肃静。”她本来修为高深,这一声劲力雄浑充沛,虽不甚响亮,却远远传出,声压躁语,修为稍不不足者,皆是耳膜如擂鼓,震之欲破,皆以双手捂耳。

忽闻一声清啸,声震千里,姥姥手携路恒,立于天机观台阶。众人齐齐投目,见她鹤发章颜,各派弟子之中,有不少人只为一睹姥姥真颜,这才上得山来,此时一见,当真心悦拜服,心道,“素闻妖界泰山姥姥法力高超,德盖千古,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若我等有此之日,当真是不虚度此生了”。

在众人自发让出一条宽道之余,姥姥携路恒步入道台。岳正被她威严所迫,嗫嚅道,“姥姥,想必贵我两派结怨,你老人家已然洞晓,你乃妖界北斗,地位无人可追。今儿,我等上山,只为公道,还请姥姥替我等作主”。

路恒,司马玮,贾南风,司马衷被困董靓耳里,均知姥姥身旁小鱼儿实乃幻象,不觉隐隐担忧。

姥姥和蔼笑道,“诸位齐临敞山,如此盛举,当真是千古未有。想当今,六界貌合神离,人心不古。我老太太思想,如若今日大家不为自家那点事而来,而是心怀天下,心系苍生,那当真是天下之福,生灵之幸呐。”

众人听闻,皆是肃然起敬。

姥姥继续道,“路恒乃我重孙,学道不专,不思精业,屡屡扰乱山规。我老太太虽疼惜万分,却也知晓大义”。

她一声暴喝,“执法长老何在”。胡妍,胡丽齐齐站出人群,她继续道,“路恒之罪,罪不可赦,着令你二人挑断他手脚筋,废其毕生修为”。

群情高肃,没想到姥姥大义灭亲之举做得如此干净利落,只听“哧哧哧哧”四声响,四道光刃闪向路恒四肢,他一声惨叫,软跪在地。胡妍右掌倏抬,按于他灵台穴,精光耀处,路恒全身瘫软,摔扑地面。

岳正张大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大是懊悔,心道,“这小子杀伤人命,如若由蒿山处置,定当大大折磨一翻,方消心头之气,如此一来,未免太过便宜于他”。

欠凑道人冷冷举手抱拳,“姥姥禀公执法,当真令晚辈们肃然起敬,既然如此,我蒿山即刻下山而去”。

忽闻一声娇叱,鼓楼之上,如惊鸿般飞下一人,啸道,“欠凑掌门且慢,我有话说”。

蒿山诸人向那人瞧去,见她身形甫闪,已立在道台边缘,一身黑装,墨巾裹面。欠凑道人且候她有何话说,不料她倒向姥姥道,“姥姥,素闻你以苍生为念,对待众生平等,大慈大悲,为何今儿对待自已重孙,却是如此狠辣,不留半点情面”。

姥姥道,“老太太以身作则,扬善除恶,如有过错,还请阁下不吝指教,老身自当洗耳恭听”。

蒙面人呵呵而笑,“六界之内,但凡有情,既不是圣贤,便不免有情私之欲。姥姥面对自已重孙儿,如此毫不顾惜,想来已是大贤大圣了”。

姥姥笑道,“丫头此话差矣,老身自非圣贤,也难免未有私欲。只是面对重大关节,还能守持一二,不知老身如此说法,可令你满意吗”。

蒙面人道,“不满,不满。素闻姥姥德高望隆,不过只是虚闻,今儿虽然亲见,得到证实,但盛名之下,保不定以一概全,以美遮丑。如此看来,如若姥姥所犯过错,皆会被世人忽略过去,这样很是不公平”。

姥姥笑道,“如此说来,姥姥有犯过错了,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但说无防”。

蒙面人笑道,“以姥姥修为,恐怕我还未揭露出来,便已死在姥姥掌下,成为一缕鬼魂”。

姥姥笑道,“呵呵,你大可不必担心,你要怎样,我都随你”。

蒙面人喜道,“你等退出两丈开外,容我揭露”。

姥姥一声令下,与诸长老皆退至两丈开外。胡真面色阴晴不定,与诸长老面面相觑,忽觉这蒙面人似曾相识,不知她意欲为何。

蒙面人两手后背,倏的两臂平分,一股灵力抹空,甫收缩回,向瘫倒在地路恒一抹,却哪里是什么姥姥重孙路恒,而是一段人高枫木。

众声哗然,皆料想不到,姥姥竟以替身欺众,隐其情私。群情激愤,皆指责姥姥不该。在各派年轻弟子心目中,这个神圣女巾幗的高岸形象,倏忽渐低不少,不禁叹气连连,只道世事扑朔,真假难驻,如幻梦倒塌,信念崩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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