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口

第三章 借口

路恒急道,“不,不,不要,我不要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我只要你们两位姐姐。”悦君哀凄而又娇媚地道,“不是姐姐不愿意,姐姐也想,可是姐姐已然如此了,不想害了你,你还年轻,前面的路长着呢。”他痛哭失声,“借口,借口,都是借口。”

忽然一个邪恶的声音从心底冒出,“鱼儿,你哭什么,你要坚强,你既然喜欢她们,就要想尽办法弄到手。”他喃喃道,“怎么弄到手。”邪恶声音道,“这好办,你可以将她们的手脚筋都挑断喽,如此一来,你便可以终身照顾她俩,岂不可以白头偕老,忠贞不渝了吗。哈哈哈,我聪明吧。”

他微微颔着首儿,忽听得又一个善良的声音循循劝诱道,“鱼儿,不可,万万不可。你既然深深喜爱她们,就不要伤害她们,让她们快乐。”路恒摇摇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并不快乐。”善良的声音道,“鱼儿啊,修真之后,六界始分,大千世界,没有痛,哪有爱呢。正因为你得不到,才倍感珍贵。其实,你喜爱她们的,正是你明知道得不道,而又不得不坚持的啊。如若甫一相见,她们便对你投怀送抱,这份喜爱,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邪恶声音闻得善良大放反词,不觉大怒,两种声音各放谩骂,吵闹不休。路恒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捂耳。

终于,邪恶声音略占上筹,将善良声音压将下去,道,“鱼儿,听我说,你喜爱她们,就要得到她们。你扪心自问,这不是你真实所想吗。”他缓缓放下捂耳的双手。

忽然,邪恶声音又被善良声音代替,“鱼儿,不要相信他的妖言。试想,如果她们已然成为两具尸体,不能言,不能笑,也不能感受,你会要她们吗。如若如此,你是不是宁愿她们活着,即使她们活在别人的怀抱中。你问问自已,这难道不是你真实所想吗。”

路恒又陷入新一阵纠结当中,脑海一片茫然,如同一团浆糊。两种声音又陷入胶着状态,互相攻击辱骂,各各自称正道,他称邪道。

良久,两种声音终于归复平静,均有气无力地开始妥协,邪恶声音道,“如此说来,咱们再争闹个三日三夜,也不见得分晓结果。不若如此,我们让主人自已亲身体验,至于结果吗,自会明了。”善良声音同意,“好好,就依你所言。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你黑心对,还是我白心对。”

“黑心,白心,好奇怪的名字”,路恒乍听这两个名字,不禁莞尔一笑。只听黑心道,“鱼儿,我这里有一只孔方兄,你只要套在左手小指上,自然会验证你想知道的答案。

“叮当”一声响亮,一枚铜钱从虚空中滚落下地,他拾起框上小指…

悦君泪眼模糊,更显得娇媚异常,楚楚动人,“你走吧,但愿来生,我们姐妹俩能做一对洁身女儿,报答你的一片痴情。”

路恒木然呆立,幻出双扬,如丢了魂魄地道,“可我只相信今生,什么来世,统统都是骗人的谎言。”

唢呐高凑,锣鼓喧天。洞房内,红烛高烧。

悦君,销魂浅坐床沿,任路恒挑起红盖头,三人眉目传情,无声胜有声。她们偎依在路恒怀中,还是那样百媚横生,柔柔地道,“相公,我们的心此刻就在你的手中,一生一世,从一而终,你该满足了吧。他幸福的点着头儿,难发一言,此刻的他,已然幸福得晕了。

路恒手执双扬,立在门槛,充血的双目中,闪烁着唯一的画面:眼饬耳热之迹的悦君,销魂四肢软拥,魂神欲丢。

如一头杀人魔王般,双扬撩处,血溅凌宵帐。

洞房里静悄悄的,呆望着帐中的三条人命,路恒的眸中血液开始退却,恢复清亮,像一场大梦初醒般,他拥着两位妻子的尸身,嚎哭得肝肠寸断。

乱松岗上,枯草飞扬。

清冷的墓碑前,路恒思绪纷呈。一阵清风,他蓦然抬头,以为是两位娇妻心怀夫君,送衣避寒而来。黄草坡上,空荡荡并无一物,他这才抱头痛苦,“悦君,销魂,我原谅你们了,你们回来吧,我宁愿你们活着,活着,也胜过我凄凉地活着。”

哀草枯杨,路恒倒转双扬,尖抵前胸。这一刻,他完全鼓足了勇气,完全有不再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双扬快入肉时,一个声音如晴天霹雳般响起,震动山岗,“快快醒来,快快醒来”,他只觉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一切开始扭曲,模糊。

路恒晃晃头,原来还在一千单八号房中,床上的悦君还是那样明眸皓齿的笑着,那样温婉多情,眸递秋波。摸着小指上的铜钱,他蓦然明白刚才只不过是一场幻像。

白心朗朗的笑声从心底响起,“黑衣,咋样,你的信旨经不起推敲吧”。黑心气嘟嘟道,“得意什么,得意什么,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的一场大梦还未开始呢”。白衣这才抱定必赢的心态向路恒道,“小鱼儿,快快将铜钱翻面扣住右手小指”。

他依言所为……

清凉的街面上,悦君,销魂如两位天仙,一路撩惹着万千已婚未婚男子注目的眼光。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画面瞬间定格在路恒的脑海里,深烙心中。

自这以后,他饥不思饭,渴不思喝,朝也思,暮也思,就连睡梦中也全是悦君,销魂的影子。

眼见着一天天消瘦的他,一位声称母亲的美妇端坐床前,流泪不止。声声痛哭,“我的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如何苟活啊”。声声哭泣散入梦中,惊醒床上昏昏沉沉,大发青天白日梦的路恒,他欲动身躯,却已是相思成疾,翻身乏力。料得自已不久人世,忽地异常贪恋活着,贪恋娘亲的照顾。

他深瞅着母亲,轻捂着她哭得肿胀的脸圈,哀声道,“娘,你别哭”,瞅着母亲,他倏忽神思恍忽,忆起了魏华容,模糊了一阵,又忆起了曾有一面之缘的桃源盟主魏华存。

她痛彻心扉地道,“儿啊,想那悦君,销魂乃风尘女子,早已无有真心,你还惦念着她们那般啊。”路恒痛哭摇头,“娘,你休要说,我也不知爱慕她们何处,自从那日长街一见,我便一陷到底,恐怕这辈子非卿不欢呐”。

两人对哭流泪,独对一盏油灯。

一个媒婆领着一群姑娘,兴冲冲地登上梁家大门,开口就喊嚷,“魏大娘,快快出来迎接你家儿媳”。

梁家厅堂之上,媒婆向魏大娘一个个介绍着同来的如花姑娘,“这个是候知府的千金大小姐,刺绣女工,样样拿手”,“这位是南阳县令的二小姐,自幼攻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这位是北平太守的掌上明珠,自幼习得枪棒,能射善骑,你瞧瞧这身段,你瞅瞅这脸蛋,真是女中巾幗,不让须眉呐”……

魏大娘喜得合不拢嘴。

媒婆继续耀耀其辞,“这些女孩儿个个出身名门,要人品儿有人品。要模样儿有模样。你家公子高中今科文状元,这算起来,当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哩”。

洞房之中,红烛摇摇。

路恒独对九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却迟迟未掀揭盖头,独喝闷酒。她们各各出身名门望族,个个是大家闺秀,贤淑温婉,知书识礼,多才多艺。可是他的心中依旧挥抹不去的是悦君与销魂。

新婚之夜,本是人间乐事,不料此时,却是良宵寂寂,浊酒相伴,无语凝泪。

魏大娘房中,门窗紧闭,任他千呼万唤,始终无半点应声,他焦急地破门而入,撞入眼帘的是那黄梁上的三尺白绫,娘亲的尸身挂在半空,随风摆荡。

他将娘亲平放床上,捂合她死不瞑目的双眼,仿佛觉得娘亲的幽魂尚未远去。声声哀啸中,他终于精疲力殆,瞥见案几上的书笺:陵鱼我儿,你启此信时,母已去多时,不要悲伤,人活百岁,终于归日。只是为母生时,屡屡见儿为情所累,为情所苦,屡屡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初闻新婚之期,吾儿竟未合孢,诸媳虽无怨言,为娘深深忧心,何故又多累无辜。自念为娘有咎,虽养儿身,未育儿心。但愿此去,能警儿于幻溺,能善待九媳,自此安享人生。

路恒双泪长流,泣不成声。

黄土垅头,青枫林中,白幡飘飞,黄钱飞舞。

木棺在路恒与九位娇妻的哀痛声中,没入黄土。逝者难追之感,使得他每每抱碑痛哭之迹,便能稍止伤心,如母亲仍旧长伴左右一般。

多少次,他宿于累君楼对街的客栈中;多少次,他魂梦牵回,想跨过世俗的眼光与唾弃,跨过这一街之隔,跨过这一门之阻,可是他都退却而回;多少次,他多想向九位爱妻诉说,自已有多么多么深爱着悦君,销魂两位姑娘,可是话到唇边,都被吞咽回去。

他始终清醒着,因此,他对悦君,销魂的相思越是难以斩断。

凤凰城中,传出惊天迷案,自那一夜起,累君楼的悦君,销魂两位姑娘蓦然失踪,闺阁中只留下绣蹋上,帐幔上的斑斑血迹,供那些多情滥情的王孙公子,贩夫走卒回味,暇思与感叹。

路恒仗着多位岳父鼎力倾助,平步青云,终于踏上京官之路。下朝之余,他喜欢独滞书房,从书架最隐密的暗格中捧出两坛骨灰,喃喃自语道,“悦君,销魂,为夫来看你们来了。这样多好,你们两个亲亲坏娇妻活在世上之时,竟然那样伤为夫的心,不能伴为夫老此一生,不能对为夫永保贞洁。呵呵,为夫聪明吧,如今谁也抢你们不去,你们只属为夫一人。哈哈哈。”

“鱼儿,快快醒来”。他猛听得书房一声狂吼,两团骨灰化作飞灰,一呆之下,只觉空间似在流动,流失。

他猛晃着头,这才从幻境中抽脱,闻得白心黑衣懊恼不已的互相埋怨着,“这样倒好,人家白也苦,黑也苦,不白不黑的,作何道理。”声音越来越细,直至不可闻。手指上的铜钱也随之化作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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