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逝的春天……
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元旦才过了十多天，学校便开始放寒假了。放了假的学生如一只只迫不及待要脱线的风筝一样，恨不得立即就去足球场，踢几场球，或者去网吧玩个通宵。半年了，一直在循规蹈矩，现在终于迎来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先玩上几天再说。
然而当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这群跃跃欲飞的风筝又乘乘地低下了头。每当班主任出现一次总会让学生们不自在，就像上次元旦晚会，大家本玩得挺开心的，在听完新年钟声后都还想跳几只热情奔放的舞，可偏偏班主任出现了！
班主任在讲台上作了一番新年演说，结果在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学生们再没有热情跳舞了。
很奇怪，这次班主任竟没有带什么坏消息来，例如好好学习、考试之类的。他只是关切地提醒学生们寒假里要注意安全，祝福大家过个快乐的春节等。这反而令这群高三学生在高兴之余又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教室里只有一个女孩子神情恍惚地收拾书本，这个女孩子就是小惠。小惠并没像其他同学那样因为放假舒展出一张喜洋洋的脸，既而似乎有点闷闷不乐，不知道为什么。
她终于收拾好了书包，慢腾腾地走出教室。可是又并不是往校门方向走，而是停了停，然后转向去了操场。天下着雨，细细的，冷冷的，她撑了支伞，沿着操场的边缘似乎是毫无目的地走着。然而也并不是毫无目的，在她心底里，她很希望在这时候碰见一个人，一个她很想见的人。
但令她失望的是，操场上除了阴冷的风和雨之外，她什么也没遇到。小惠心里不禁有种淡淡的忧伤。整整二十一天的寒假啊！她苦恼地想，那该是多么漫长啊-----本来一个才两天的周末她都嫌长了啊！
她惶然了，这长长的寒假她该怎么打发呢？看书？听音乐？与小丽聊天？帮妈妈干些家务？或者随心所欲地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真奇怪，本来这一些是自己最乐意干的事，怎么现在对她毫无吸引力呢？她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小惠心想，林笠其实也很讨人喜欢，可是喜欢和爱毕竟还是不同的！
或许小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两个人：那就是林黎和林笠！特别是与林笠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在这之前，林笠曾邀请她去他那儿听音乐-----自从她送了他那盘vcd碟片后，他们的谈话中就经常出现关于经典音乐的话题。
小惠就是在那天晚上去林笠的家的，尽管那晚上下着雪。林笠见她冒着雪如约前来，显然很高兴，他忙着去泡茶，小惠便细细打量他书房里的布置：一个大书橱，里面插了各种辞典和书籍，一张写字台，桌子上摞满了各类复习资料……小书房很简单，很朴素，但很温馨。
等林笠拿了茶回来，他向她解释，家里人都出去了，不然家里够热闹，他笑着说。
小惠笑了笑，这真好，她想，她从来就不喜欢热闹。
“我想年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小惠早就知道林笠收藏有几百个有关音乐的碟片。
林笠看了她一眼，然后拉开了书橱下的一个抽屉。小惠一下子看到了满满一抽屉齐刷刷放着的全是碟片；她低下头看了看，都是外语歌曲和外国经典音乐，面对眼前这么一个聚集了贝多芬、莫扎特、肖邦、门德尔松等众多音乐家灵魂之光的世界，小惠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惊羡的神情。
林笠接着拉开第二个抽屉，又是满满一个碟片世界！这儿大部分是中国古典音乐，小惠一下子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乐曲名称。
“还有吗？”小惠问。
“当然还有！”林笠打开第三个抽屉。第三个抽屉是被书和磁带一道充满着。小惠发现这里的磁带大多是中国民歌，也有儿童歌谣。她看了不禁笑了：“你怎么还喜欢听儿歌呢？”
“儿歌其实挺好听的！”林笠认真地说道，“他们的声音很纯，很真，基本上没经过包装。”
在抽屉一一被关上时，林笠从第一格上取出一个碟片。水画卷缓缓地铺泻在他们面前。
《夕阳箫鼓》！小惠快乐地惊呼了一声。林笠略有点惊异地看看她，他可能没想到她会这么熟悉这首古典。
小惠静静地坐着，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之中：正是夕阳西照，江头深处传来陈陈箫鼓，优美流畅的旋律中，面前呈现出一幅落日熔金，余晖未尽的江上景色秀丽。江风在慢慢地吹拂，流水在轻轻流淌，音乐如柔波一样起落在身边。接着，快疾的旋律突起，不由让人想起花枝乱颤的娇容在水中呈现出怎样纷乱层叠的美景！
但慢慢地，水天归一，水面又恢复了飘逸与俊秀。这时，渔民们开始晚归，柔美的箫声和悠扬的渔歌自远处飘来，声势逐渐浩大，竞归的渔舟给人们展示了一道波澜拍岸击江的热烈的场景。终于，渔民们觉得累了，他们开始慢慢地摇撸归去。这里筝声又起，恰如江面上被橹桨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旋涡……归舟逐渐远去，江上又回复了一片醉心的宁静……
窗外，雪还在慢慢地飘，地上已积起了白白的一层。那透过书房玻璃的桔黄色的灯光如一大把篝火一样地镶铺在寂静的雪地上。
“好美啊！”过了好一会儿后，小惠才缓缓地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觉得那乐曲还缠绕在房间里久久不散呢！
林笠又选了《流水》、《梅花三弄》等一些民乐，和小惠两人在静静的书房里凝视屏气地细听，倾心忘我地沉醉。待听完了一曲古琴乐，小惠下意识地觉得时间不早了。
林笠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道：“早间不早了，我们再听一个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好吗？”
一段舒缓的曲子便从容地从无数个地方泻出来，带着异国的浪漫情调，把整个房间都铺满了春天的轻柔的波。
小惠睁大眼，她众仿佛看见了久违的春天就站在面前：呵，春天，多么美好的春天！蓝蓝的天空，青青的小山，黄绿黄绿的嫩枝儿，还有白绸红酒一样柔滑的小瀑布，那么可爱！
泉水叮叮咚咚地响，小鸟儿唱着歌从身边飞过，孩童飞扬着风筝快乐的呼喊，还有蓝天里那轰隆隆的春雷，多么好听！无论怎么样，身处在充满芬芳和微笑的春天里，心情也是充满了醇香和美丽！
小惠看见了林笠脸上也是一如孩童般天真快乐的欢笑。
如小燕子擦着水面飞走后留下一潭有导层涟漪的春水，音乐在春天的芬芳中穿过了许许多多绚丽缤纷的桃花之后终于沉寂下来了。
小惠和林笠却还呆坐在那儿，似乎仍在回味捕捉那久久不逝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