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尾鳍的造化
当一切都像是向着风平浪静转移时，妖怪的眼睛突然疯狂转动起来，它的神情显得不知所措。
岳莲仔细地打量着妖怪：这妖怪虽然有两个头，估计只有一个脑，而且当它的鱼脑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头时，另一个头就会变得很衰弱。可是，两只鱼眼之所以能够同时转动得那么快，是跟人类只有两只眼睛是同样的道理吗？
“救命啊！这味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岳莲耳边传来了个田真的呼救声。“糟糕。的确，再这样吐下去，五脏六腑怎么受得住？！他会没力气撑下去的。只要他不再呕吐，或是手稍微一松，不，或是说鱼怪恢复了意识，我们就完了。”
岳莲转过头，想对黑油胡子说点什么时，天又开始闪电打雷，风也刮了起来。而且刚才或许无论怎么划，也逃脱不了水的制约的船，现在却自行左右摇摆。人们的惊叫声乱成一片，大部分人口中念道：“快把他吃下去，快把他吃下去呀！”
“喂——蓝衣少年，现在只要你肯牺牲你一人的性命，就能挽救我们这艘船上的人，你快松手吧！”那黑油胡子躲在门后，探出半截身躯大喊道。
虽然在这个人人自保的环境里，有那种想法是可以理解，但在十有八九会被吞下去的情况下，竟然还要说出那样无情的话，真是太过分。岳莲怒视着那群喊话的人。
听到黑油胡子的那番话后，她更是用扭曲的表情，狰狞的目光，冲着没有尽职的黑油胡子怒骂：“喂，把我们当成祭品是你的决定吧？而现在你却让一个男孩去承担这一切，我看最该拿去喂鱼的是你才对——”
听到少女的话，船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众目齐盯着黑油胡子长官。
………
嘴唇微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怎么黑漆漆的一片，咦！下面好像有什么在不停地抽动？手上什么那么滑？唔……这气味……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我会感觉手脚那么麻木？”
田真往鱼嘴里大喊了一声：“这里究竟是哪里呀——”他的声音并没有被鱼嘴所吸收，反而如同在空荡的山洞里大喊般，绕了几圈后被反弹出去。
突然那条长长的尾鳍直出水面，缠住了田真的腰，使劲一拉，将他抛到了甲板上。
他痛苦地坐起来，直视前方，视线一直向上，两个巨大的鱼头极不自然地扭动着。
在做噩梦吗？他环视了一遍周围人惊恐的脸，再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能够感觉到痛，不像是在做梦？”
田真感觉到头顶有个黑影向自己袭来，抬头一看，一条薄薄的青色尖布正刺向自己。他一个急侧翻身——眼看刚才所坐的地方，被刺出了一个大洞。
他也没想那么多，随手抢过一个士兵的长戟，待鱼鳍再袭来时，看准目标，一戟刺穿了鱼怪的尾鳍，并将水淋淋、滑溜溜的长尾鳍一脚踩在了甲板上。鱼怪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呆滞，出乎意料地它并没有挣扎。
岳莲见状猜想：难道那条尾鳍是它最大的弱点？
田真握紧手中的长戟，“妖怪快说，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岳莲走过去用拳背敲了田真的头一下，骂道：“傻瓜，你问那种无聊的问题做什么，看它一脸的凶相，当然是来吃我们的。这种可怕的吃人妖怪，居然还称它为河神？我警告你，千万不能松脚，这种妖怪还是想办法除了的好。”
水下的尾鳍一波一波地起伏着向上延伸，所有士兵都惊慌地往船舱方向跑去，跑得最慢的一个，不幸被尾鳍缠住悬在半空中。
那个士兵一脸惊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木然。这让旁观的人都瞠目结舌，更令人意外的是——士兵的嘴动了，他的声音出现在船上空——
“你们好，我只是深水里一条吸收了大自然灵气的异变食肉鱼，寿命已达千年之久，我并无意食人。只是在去年偶尔一次途径这条河觅食，不小心被发现，一船上之人很是惊恐，就向我投掷了大量的肉食。
对于我这条只能依靠长尾活动的鱼，因胆小怕被人发现，而常年躲于海水深处，终日孤零零地苦苦觅食的可怜生物而言，人类不但害怕自己，而且还给自己丢食物。我就趁机，依靠这条因长年活动而出现异能的尾鳍，一到傍晚便出来吓人。
一开始他们只是丢一些生的或是熟的猪肉、牛肉什么的，有时甚至是活的动物。不知为何，这一年里他们偶尔会扔下一两个活人？我只因饥不择食才闯出大祸，求你放过我吧！”鱼怪这时用已恢复精神的左边的头对着人们，嘴巴微张，可怜巴巴地望向田真。
“你少来这一套装可怜了！你能拿出合理的理由，说明为什么知道猪、牛、人，却还要吃人吗？”田真不但没有松脚，反而更使劲地踩在被戟刺穿，流着绿色脓液的鱼鳍上。
岳莲也质疑地问：“如果只是吓人，为什么一张嘴就把人往嘴里吸？”
“吃人那是因为他们说那些被绳绑住的人都是坏人，所以我不想白露脸就……。方才张嘴就吸人，是因为最近我生病了，一直没去觅食，今天稍好，出来找东西吃。看见少年身上有绳就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吸了，还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承诺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人类视线里，以及永不吃人。我胆子小，只求能够继续苟活！”
听到这些话，所有人都很惊讶。田真把脸转向少女问道：“怎样，信它么？”
鱼也会流眼泪么？看着眼神哀伤流下晶莹眼水的鱼怪，岳莲神情变得很暗淡。她犹豫了片刻后，走到田真身旁，一把推开他，然后拔出了穿透鱼鳍的戟，对着鱼怪喊道：“以后不许再因太懒，而堕落、害人。你走吧——”
“谢谢！我会信守诺言的。”那长鳍把士兵轻轻地放在甲板上。紧接着——嗖的一下，黑影覆盖了半个船身，鱼嘴伸向了少女。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一张张青色的面孔，连汗都停止了流动。直当黑影离开的瞬息，看见少女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人们铁青的面色才逐渐舒缓出血色。
一个鱼跃翻身，水下一道长长的黑影消失而去。雷电静止，风声骤停，黑云散却，归还一片灰朗的高空，星星月亮倒影在平静的河面上。
一场动魄惊心，惊涛骇浪后，星空、河面是平静的，而人的心情却难以平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