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现凶兆封妃搁置

王嫣然入宫当日,一路而来,仪仗开道,红妆十里.安乐侯府和安阳侯府集两家之力,尽显女家深厚背景,丝毫不逊于当年皇后入主东宫时的排场.种种习俗规矩自不必多语,王嫣然如傀儡一般,任由着喜婆们摆弄.面色如死灰,无喜无悲.

喜轿刚一入宫中,突然风云大作,积压了许久的雨终于哗啦哗啦地下了下来.原本设于皇帝议政的龙华殿前的庄重封妃大典也不得已改在湘云宫举行了.

面色欢愉的楚皇居中而坐,左边坐着的是慈眉善目的皇太后,右边是强颜欢笑的皇后,皇后旁边是最为得宠的杨贵妃,还有几个妃子和几个皇子公主陪伴在侧.王嫣然常常入宫,这些人倒是全都认识,少了许多麻烦.礼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走来一个太监.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杨贵妃首先出言呵责.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皇上恕罪,太后恕罪,娘娘恕罪.刚刚钦天监来人说,天边忽现大凶之照,直逼皇宫而来啊!"

杨贵妃猛地站了起来,惊问道:"怎么会这样?前些日子钦天监报来的消息不是说吉星高照,天地一片祥和吗?怎么突然就说出现大凶之照呢?"

太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杨贵妃,道:"杨贵妃,你且坐下吧!"

"是!"见太后出声了,杨贵妃也不敢再放肆.太后平日里虽然温和,但一较起真来,可是绝对的说一不二.

楚皇拍桌怒喝道:"就算是出现大凶之照,现在是封妃大典,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道等仪式结束了,再来通禀吗?"

太监趴在地上,瑟瑟缩缩地说道:"奴才该死,皇上饶命!钦天监的大人们叫奴才禀报皇上和太后,此次凶兆,乃因灾星突降,直逼后宫而来.时值湘妃娘娘入主湘云宫,两者巧合,不敢不报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楚国立国半百年了,从未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这王嫣然真是灾星降世,还是有人刻意危言耸听.

楚皇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胡说八道!嫣然品行贤良,端庄持重,哪里有半分降世灾星的样子?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诽谤皇妃,玷污皇室威严!来人啊,拖出去斩了!"

"皇上,不行啊!"杨贵妃忙上前阻止,"皇上,钦天监的每观星相所作之预言从未有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们认为如何呢?"

郭皇后眼珠一转,说道:"杨贵妃此言不差.如果真有此事,皇上逆天而行,必然会引起宫里宫外,乃至举国上下的不安,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内忧外患,实在是不应该再徒惹灾祸了!来日要是证实此事钦天监观测有失,皇上再好好地补偿嫣然姑娘也未尝不可啊!嫣然姑娘,你能够谅解的吧?"说着,看向王嫣然.她与杨贵妃素来不和,两人一见面,就如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分外眼红,但对于今日王嫣然入宫一事,她们却变成了一条心了.以前,王嫣然就常常入宫,不仅深受皇上垂青,连太后都是青眼有加.她一入宫,那日后还有别人风光的日子吗?

王嫣然见矛头对准了自己,也不言语.如果今天的册封能够取消,她不用入宫为妃了,她真是求之不得呢!何不冷眼看着这群女人竭心尽力地唱戏呢!

"王庆元本就是罪臣之身.王嫣然身为罪臣之女,却以妃位入宫,自是极不妥当."一个着湖水绿宫装的清丽女子冷哼一声,说道.此女子乃是楚皇的宠妃黛妃,名为可佳,是左丞相廖安的长孙女,廖彬彬的长姐.

楚皇不悦道:"嫣然的确是王庆元之女.但是,嫣然的祖母胧圆公主乃是朕的亲姑奶奶,说来,嫣然的身上也流着皇室的血.王庆元亦是皇室姻亲,如此算来,整个皇室都要受到王庆元的牵连了?"

黛妃慌忙跪下,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皇逼问道.

"够了!不要再闹笑话了!"太后终于发话了,"仪式被打断,总不是好事.钦天监那边传来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封妃的事,就先搁着吧!嫣然你还是暂时住在湘云宫,等过几日,确定了只是个误会了,再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另行封妃大典吧!皇帝,这些日子,你也别来这湘云宫,以免遭人口舌!"

连向来疼爱王嫣然的太后都这么说了,可见再无转机了.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太后懿旨,薛胤不得不从,只得点头称是.

......

摘下凤冠,脱了嫁衣,将脸上的浓妆也卸了,王嫣然随意地将及腰的秀发披在身后,穿着一身简单淡紫色衣裳,外披一件玫瑰紫披风,少了白日里的艳丽、娇蛮,却多了几分清丽脱俗.

宫中已经撤去了所有喜庆用品,恢复了真容.湘云宫算不得有多奢华,却也雅致,倒是挺合王嫣然的喜好的.

被折腾了一整天了,滴水未进,王嫣然看着这一大桌子美味珍馐,却毫无食欲.刚刚进宫发生这样的事,以后的境况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姑娘,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点吧!"留下来伺候的嬷嬷一边劝说道,一边为她夹着菜.因为封妃被搁置,是以还不能以"娘娘"相称.

王嫣然早已留意到屋中异常的气息,这时,又感觉右耳垂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姑娘......"嬷嬷还待再劝,王嫣然打断道:"我会吃东西的,不用担心.我就是心里难受,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不得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出去时,把门关上,我不想被人看笑话!"

"是......"一众人这才退了出去.

待门被关上了,王嫣然这才冷声说道:"这戏,你也看够了吧!可以出来了."

一道白影从暗处闪了出来,正是云逸轩.

王嫣然冷哼:"云公子当这皇宫是你云家的后花园吗?随意来去,也不需和主人打个招呼!"

云逸轩却不理会她语气中的不善,说道:"今天的皇宫热闹着呢,没人会注意我的!听香怜说,你曾去过红梅小庄找过我,只是我不在.你是找我求助的吗?"

王嫣然握着玉箸的手收紧几分,冷笑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云逸轩叹息道:"你明明知道不是,又何必说这样的气话呢?你本不欲入宫,今天他们闹出这样的事情,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王嫣然摔了筷子,怒道:"我高不高兴何劳高高在上的云公子你关心?您贵人多事,还是不要在这里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云公子请回吧!恕我不送了!"

云逸轩垂眸看着她,说道:"我去找过姑姑,自己也思虑了很久,但是却是在诏书已下,成了定局的时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但是,现在不是正好有人如了你的愿了吗?你又何必再因为生我的气,而苦着了自己的身子呢?"

王嫣然拍桌怒道:"你说得轻巧啊!我父亲入狱十二年,今儿因为我被封为妃好不容易才放了出来了.如果我被认定是不祥之人,甚至是灾星,我父亲别说能够继续享福了,恐怕会弄得我王家满门抄斩,甚至牵连舅父一家!就算皇上他不信这些,但是后宫嫔妃信啊,满朝文武信啊,国中臣民们信啊!全部的人都信了,皇上他就必须要信!有些人为了争宠,居然不惜害我满门啊!我还能坐以待毙吗?我还能继续在这里安心地享用美食吗?"

云逸轩惊得张圆了嘴,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你暗中为楚皇立了不少功劳,他难道不会顾念你劳苦功高吗?"

王嫣然嗤笑道:"你也知道是‘暗中’.暗中帮他做下的事,就是不能见人的事.就算没有我替他做事,他还有的是为他卖命的爪牙,他不会为了一颗不打眼的棋子而做出任何牺牲的!"

云逸轩终于有些明白为何祖宗训示,凡云氏子孙皆不得封王称帝,插手帝王家事务.这皇宫,真的是很可怕啊!难怪祖先云帝甘愿放弃天下江山,归隐山林.轻轻叹息一声,云逸轩承诺道:"这一次没能帮上你,我心头歉疚不安.但是,你家人的安危,现在可以交到我云逸轩的身上.不管是楚国皇帝,还是什么人要对他们不利,若我云逸轩担不下来,我一定去求姑姑来做主.相信我,姑姑要保全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王嫣然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云逸轩轻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注定要还债!"

王嫣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你,才正经了一会儿,就露馅了!你果然就是个孩子!没长大的孩子!"

云逸轩骄傲地一笑,说道:"有人为我打理好一切,我只需安心做个孩子有什么不好?你啊,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总觉得什么事都该由你来做好,所以事事努力,才搞得自己这么辛苦的!"

闻言,王嫣然突然落下泪来.不是难过,是感动!原来,他竟是了解自己的!

"怎么,感动得哭了吗?"云逸轩毫不客气地问道.

王嫣然面上一红,嗔怒道:"你少胡说!"无意中拔高了声调,惹来外面的询问,王嫣然连忙敷衍了几句,便劝云逸轩离开.

云逸轩临走时有交代了一番叫她自己保重,说是还会来宫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