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拜师学艺

第八章:拜师学艺

水清同花花分别之后,心情总不能平静。她时时想着那老者的话,难以回过神来。偏偏这几日玄武天天来与她对招,要求甚是苛刻,她半刻也不得空。想待夜间去,便花花又叮嘱石曼冬常在夜里去那里活动,也去不得……

啪!

玄武一掌切下水清发间的一支钗子。那细器摔落在地上,清脆之声叮叮地剥落人的神经。水清猛地怔过来,呆呆地看着落地的钗子,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心不在焉的?”玄武眉头微蹙,疑问的语气反冷淡得像是一个陈述句。

水清半晌不语。

玄武一挥袖:“罢了,今日到此为止。歇着罢。”说罢转身而去。

水清此刻哪里有心思练功,她巴不得玄武快些离开。玄武前脚刚出门,她便杀进厨房,极麻利地切下一块熟牛肉。手脚之利索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原来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潜能是超乎想象的。

她蹑走蹑脚地潜入朱雀院中,四处探看,见无甚人注意,便溜入武器库中直潜密室。

那老者看来与之前无甚改观,恹恹无神,却在嗅得肉味时马上精神百倍,挣起了身子带着那链子铮铮作响。

“是肉!”他瞳孔中黑多白少,睁作起来,在黑暗中显得犹其明亮。

水清怯怯的应声,将肉捧至跟前,道:“是啊。我按约定给你带肉来了。

老者哈哈大笑,余音在密室中回响,显得几分诡异。“啊,你真是个好娃儿!”说罢,急捧过肉,痛快地啃将起来。

水清心中虽焦急,却仍是默默不语,耐心等到他吃完肉,咂摸着嘴回味的时候,方才轻轻道:“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该如何称呼?”

老者咽着口水,大手一挥:“名字算个狗屁!谁的姓天生尊,谁的名落地便大了?无非是些个握权把势的人一厢情愿强要别人记得的。一翘辫子进土了,还不都是白骨一堆,全都是没有用的!我最看不惯这一套一套的,你且与我平辈讲话即可,不要学那一套俗人之举!”

水清想这老头愤世嫉俗,张狂不羁,倒也有些意思。

“那…我叫你什么?”

老者想了想,笑道:“啊!既然全都没有用,你便叫我‘全无用’即可。”

水清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道:“倒真有趣,可是我瞧这几个字不大好看。改几个字可好?”说着便借着密室的微光,在地上写下“权勿用”三个字。那老头看了直拍手叫好,道:“还是你这女娃儿心细!我开始喜欢你啦!”

水清与他闲扯了这半天,心中早已是焦急:“我们言归正传吧。你知道夜魅剑?”

权勿用向后靠在一块巨石之上,意态悠闲:“知道。”

“那请告诉我这把剑在哪儿?”她眼中一抹欣喜,向前近了一步。

“不知道。”他这几个字说得简单利落,在水清听来却是如惊雷滚滚。“什么?!”

权勿用瞧在眼里,嘻嘻一笑:“你也不用急。我虽不知道它的所在,却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只不过……”

水清心头又燃起一丝希望:“只不过什么?”

他微作怅然:“这夜魅剑是世间少见的妖器,虽为剑,却极具灵气。只能自择其主,旁人想强求却是如何也求不来的。”

她松了一口气道:“那也没什么,我本来也不是想占有这剑的。只不过我碰到这剑时,被它的白光吸到这个地方。我想回去却非得借助这把剑不可。我只要借用一下,它选谁作主人对我来说却不重要。”

权勿用眼中光亮灼灼,他翻起身,说道:“你见过这剑?亲眼看到它发出白光?”

水清看他神色大变,茫茫然点了点头,不解这老头为何对这不干紧要的小细节如何感兴趣。“你说有迹可寻,该从哪儿着手呢?”

权老头眼中的光芒一敛,复又成了懒懒的神态,也不接水清的话,只道:“你可会武功?”

水清不解其意,点点头。

“比划比划给我看看。”

她也不懂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好不容易才有这一条线索,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来。便起身将周锡堃授他的那套“斩雪掌”认真地打了下来。她天资聪颖,一时半刻虽打不来玄武的功力,但招式却还像模像样。谁知权勿用看了,却大不以为然,道:“谁教的你功夫?花里胡哨的,半点用处也无。”

水清道:“是玄武。不过,不是这掌不好,是我才学功夫,根基还太差。这本来是很厉害的。”

老头微一动容:“周锡堃那小子亲自教你的?”见水清点头,又道:“眼光倒不错…那他怎的不授你半点内功心法,便要你先学拳脚?啊,是了。算算日子也近了呢…想这小子急功近利,只图一蹙而就,却全然不顾你这女娃的性命了…哈哈,不过,这于我倒不是件坏事!”

水清见他自言自语,声音模模糊糊,也听不分明他在说什么。“到底去哪里找夜魅剑呢?你怎么总是岔开我的问题?”

权勿用忽地止了笑,正色道:“我允诺你,一定助你拿到夜魅剑。但你当下却不能问得太多。”

水清心中疑惑不解,但瞧他前所未有的一脸郑重,确是一反常态。只听老头又道:“你这掌太也没用。若不配合内功心法,练到何年何月也不够保你的命的!”

她道:“我哪里有什么性命之虞?再说,我不是说了么。只是我功力不到家打起来无力罢了,不是这掌不好。”

“那你来打我啊,只要掌碰到我身上,无论轻重便算我输了。如何?”权勿用把玩着白须,眯着眼睛,一脸挑衅。

水清摇头道:“我不和你打,我不喜欢打架的。”

权勿用急了:“你这女娃真傻!多少人盼着和我交手尚且不能,你却…你却…”说着一口气结,呛在胸口便干咳了起来。水清急上前拍他后背,助他顺气。权勿用白眼一翻:“哼,别在那儿假好心了!我看你就是成心想气死爷爷我!…”水清默默不语,任他唠叨。他初时还一通脾气,后来竟说得声泪俱下,“想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木有酒,木有肉,床边无妻,膝下无孩的…也无人与我谈心排解忧愁,现在想对对招解解闷,居然这些年轻的后辈也不将我放在心上,还一口一个前辈呢……活在日头底下,哪里知道我这地牢中的忧戚……”

他越说越伤心,竟自抽抽嗒嗒起来。水清看得不忍,道:“既是为了解闷,那我跟你打就行了。别哭了。”

而且哭得也很难看。这一句水清没有说出口。

“真的?”权勿用眸子一亮,面泛红光,若不是颊边一滴泪,谁会知道这老头子几秒钟之前还在落泪呢。

水清道:“那你可小心了!”说罢只带了三分力,飞掌而上,直冲权老头的面门,谁知瞧着就至近前,只在毫厘之间却被一道奇力撞开。再瞧他,神色如常,身形未动,不晓得是哪里的古怪。她定了定,复又攻向他胁下,胸前,手臂,无一不被无形之力震开。

“怎么样?我说过,没有内功心法,你这花拳绣脚的哪里像个样子。”权勿用一脸嘻笑。

“你这是什么怪功夫?近不了你的身,什么样的招式都没有用嘛。”水清道。

权勿用道:“女娃别应付我啊。你没使全力!”

水清再不敢分神,使足力气侧掌而出,寻得一个间隙,再度攻出。这一次她假作正攻,使到半招又收掌从后心攻入。这与先前直来直去的打法略有不同,这倒略出了权勿用的意料。他便将计就计,故意继续罢着这个破绽不予理会。

水清以为攻势得逞,一掌上去,正击在背上。她这几日掌力渐增,虽不得隔空震花,但击在腕口粗的树干上却也听得折损之声。这掌力击在人身上,少不得皮肉之苦。水清见一掌击上,大出意料,暗自懊悔不该使尽全力。正想着,忽觉那身体不为所动,一股灼热的力道却反噬过来,直逼心口。她手心一震,不觉急退了几步。立在原地大口喘气,一时浑身乏力。

权勿用站转过来,哈哈一笑:“如何?”

“前辈…啊,不,你确实利害。”水清也不计输赢,轻抚了心口,淡淡微笑道。

权老头却眼神一鸷:“若是你与他人比武之时,遇到这方情况该如何?”

水清道:“那我认输便是。”

权勿用冷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没点心眼,比起那鬼丫头可差远了。要是你认了输对方也不作罢,偏要取你性命呢?”

水清一呆:“怎么会呢?我与他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些人就是爱杀人,得罪他的要杀,没得罪的也要杀。你要寻这夜魅剑将有许多是非,若是不练好功夫变厉害些,如何保得要自己的命?”

水清一怔,熟悉的情景不如怎地浮上心头。

清儿可以不用拿这些弓箭啊。记忆中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哥哥拦着欲言又止的水碧。

拿这个很威风吧!我变得很厉害了,可以来保护哥哥呢。小水清认真地说。

那个少年停了停,眼间一缕忧伤闪过。

因为你变得越厉害,就会身不由己地陷入麻烦中呢。总有一天,会不得已沾上鲜血。他轻轻道。

鲜血?小女孩的眼中露出一些恐惧。

少年复又展开温暖的笑容,轻抚她的头。啊,嗯,我是说呢,如果哪一天不小心打到了小鸟小狗,小动物就会流血啊。

小水清释然地点点头,顽皮地一笑。不会啊,我会很小心的,姐姐再欺负你我可以打姐姐!

水寒听了一怔,朗声大笑起来,像是抖落一地的阳光,抚着水清的脸认真地说着。哥哥可以保护清儿的喔,清儿可以不必变那么厉害呢,因为哥哥永远都不希望清儿的手上沾上小猫小狗的血。

永远都不。

一丝痛楚直达心口,水清又从回忆回到了现实,道:“练了功夫,是非更多,还是不练的好。”

权勿用见水清愣是不接自己的茬,又道:“我这功夫又不伤人,纯是为了自保。可你若不练,这么傻啦吧唧地跟人对招,死得要多快有多快!你懂不?”

水清一脸将信将疑:“真的?”

权勿用即刻摆出一脸的真诚笃实,捣头如蒜泥:“真的真的!听我的话,我保证别人连看都看不出来你功夫怎么样!”

水清犹豫不定。权老头又叹道:“可怜我这老头,在这里暗无天日地,孤苦伶仃,本以为有个人可以跟我对招解闷,谁知她功夫不济,又不愿学……”

好像唐僧念经啊。水清觉得脑袋在冒星星。

“我愿意学,愿意学啦。”她点头道。

“哼,你愿意学,我就愿意教么?”权勿用鼻子在出气。

水清笑了笑,“那,还是算了。”

“笨女娃!你得说求教,求教,懂么?哎真是,想要点面子也这么难!”权勿用急道。

水清噗嗤一笑:“是是是,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权勿用假意受拜,当下便不再顽笑,将所练内功法门第一章授给水清,要她牢牢记住,调理内息。水清心中暗暗记下。

练毕又道:“你不可让旁人知道你在练这功夫,每次练完便将内息隐在府中穴中。”

水清道:“记下了。”

“你那个沈…不是,花花小友也不能说。”权勿用又叮嘱道。

她疑惑地看了权老头一眼:“我是不想声张,可是怎么能连我的朋友也不说呢?”

“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见水清眼中疑窦更甚,道:“哎呀,作师傅的给你提个要求,又不伤天害理,又不坑蒙拐骗的!”

水清心想有理,便同意了,又问道:“权师傅,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功夫这样好,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权勿用却忽然显得有点含糊不清,匆匆道:“哎呀,时候不早了。石曼冬那婆娘也快来了。你快些回去吧!明日此时,再来见我。”

水清见他不愿回答,便也不强求,只这一会儿,已对这老头有了些感情,便不舍地作别了。

她夜间独自在房,便将气息随着权勿用所说的心法在体内游走一番,顿觉神清气爽,胸中有一股清凉之气翻跃不止,直达四肢百骇。练毕,她依言将气息收在府中穴里,那股凉气便渐渐收拢至胸口。气虽收拢,身体却觉轻盈了许多。

睁开眼睛,晨曦的光芒透窗而入,天色青蒙。始觉天已亮了。反正也不觉累,她就索性不再睡了,起身步入院中。她立时呆了。

院中闲花飘落在廊下,坠入白墨如衣怀中。他一抚手,滑落肩头,拈了那花,像是在看,又像在发呆。那花飘落只寥寥,他身上却落了不少,看来却是在这里坐了很久。

听得身后有动静,周锡堃缓缓回头,却并不意外,道:“这么早便起来了?”

水清微笑:“你不是更早?”

他微一侧头,眉头微动:“离祭祀会日子不多,上次练功我太急了些。急速冒进本是大忌的。你…可好?”

听得他语中有关切之意,水清心中一热,道:“无妨,我们接着练吧。”

玄武脸上才现出一丝暖意,起身应招。

有了权勿用所授的内功心法,水清只觉“斩雪掌”用来更是得心应手,进境日快。玄武虽是个平日面上不大动喜怒的人,却也暗暗称道。他便开始传授水清剑法,日处久了,水清发现他样貌虽娇美,看来透着邪气,内里却是个懂得关怀人的性子,对他好感日增。

这些日子,他上午和玄武对练,中午便去寻权勿用练内功心法。偶尔花花,---啊,该称之为沈晴晴了---同去的时候,那老头便只打哈哈,闭口不提练功之事。另一方面,水清很奇怪地发现,花花似乎对老头失了兴趣,极少再去。她便也不再叫花花一同去了。

这一日,她又捧了些酒肉来见权勿用。那老头吃得很是开怀。

水清默默看着他,老头酒足饭饱,擦了擦嘴角,道:“有话说?”

她“嗯”了一声。

“说吧。”权勿用这次倒不闪烁其词。

“师傅,你,到底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她顿了顿道,“四神我见了两个,性格虽各有古怪,但不是坏人。近朱者赤。想那朱雀,也不见得多坏……”

权勿用呵呵捧着酒瓶子:“不坏。那玄武亲自教你练功,你可知为何?”

水清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他自顾自地喝下一口酒:“四神的祭祀会快到了。四年一逢苍龙,总要定下一件武器为这盛会的物事。我可有说错?”

“没有错啊。”

“四神却要各选一名婢女,以所选武器为准,以武会天下群豪。”他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最终胜者,便能得到四神帮所藏的极品武器。”

水清心中一凛,所藏的极品武器,今年是剑,那么,难道是夜魅剑?

“你是不是在想,这次定下了剑,是不是夜魅剑?”听得权勿用如是说,水清诧异地抬头。“我告诉你,不是。就算是,玄武要你去,你也不准去。”

水清心事又被说中,惊异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不仅不能去,也别搅进一丁点儿这里面的事情。”权勿用厉色道,“我说过我会助你拿到夜魅剑,但眼下这却是个混水横流的局,不宜掺进去。”

“可是……”水清刚说得两个字,便被权勿用挥手止声。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为被关在这里么?”权勿用阴恻恻地道,“便是因为,我在四年之前的祭祀会上胜了。你功夫尚浅,搅进去只有挨刀子的份。你可听明白了?”

水清听得分明,半晌不语,却从靴间取出一柄利刃:“我自知处在这里面,便总逃不脱这许多干系。可是我早想过了,师傅,我要救你出去。”

“啥?”这下换作权勿用发呆,他以为水清早被这一番话骇得不轻,却不想这丫头平日看来柔弱温顺,此刻竟完全不按着自己盘算的来,继而瞧了瞧那匕首,笑起来:“用这个么?你在犯什么傻?用这个能砍开铁链么?”

水清认真地看着权勿用,道:“砍不开。”权勿用笑了,又饮下一口酒:“人还没傻嘛……”

“但是朱雀可以。”

听了这一句,他口里酒水差点没喷出来。“你,你这傻娃子!在想什么呢!…难道,你以为凭你的功夫可以威胁到朱雀么?你内功尚欠最后关键的一节,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听我说……”

“不,我……”水清正欲争辩,忽听得背后脚步叩着石阶,零落有致,像是青瓦石上摔落的珠玉,清响动人,但在这阴森的密室之中,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真是有趣的紧。谁这么大本事,要威胁我呢。”石阶底,那眉边飞挑的女子纤纤而立,唇边埋藏着笑意,眼中却尽是傲然的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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