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偷梁换柱

第五章:偷梁换柱

水清将药瓶收在手心,出了那屋,心里些微感动,觉这山贼之中亦不乏善人。见眼前两人走过,便上前问道:“小的是新来的,请问一下两位大哥正堂怎么走?”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却是骇了水清一跳,那土黄色的脸上俱是伤疤,言道:“喏,再向前过了那红顶屋子就是。你既要去,帮我把这些也带去。”说着,不由分说将怀中杂物丢于水清。转身与同伴言笑。

水清只得接了,未及转身,听得那疤拉脸地笑道:“你说三当家当真会将那胖子做人肉包子?”

听得此,水清缓步若无其事地随在旁,想趁机多听些。

“三当家的丢了猎物,自然恼得很。将他脑袋剁下做成个猪头脸献给大当家做菜也使得。”言罢哈哈大笑,却听得水清直皱眉头。

“话说回来,三当家带回来的那个小娘们儿却是绝色……”

“莫不成你还想讨过来暖被窝?”另一人笑得甚是猥琐。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压低了声音道:“何须讨?那娘们儿现是服侍着夫人,正是用着的时候。待大当家大婚以后,还不是丢与我们享用?”言下甚是得意,另一人也随着哈哈大笑。

水清很有一种冲动去射穿这两人的脑袋,想到尚未脱得险境,忍忍抱着怀中杂物走开。心中思量:照这二人所言花花被捉来当了这什么夫人的待女,当下性命应是无虞。那两人口中所言的胖子,恐有七八分便是阿福。他二人都困在这当中,自己又受了伤,这可如何是好?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寻着花花再说。

她心中计较已定,吸了口气,朝正堂走去。

堂中空间倒算敞亮,一个佝偻的老头正清点着手头的货物,抬眼见水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怎的让我等了这许久?不是说了让快些拿来么?”

水清估摸着这是所谓的“李头”,压低了头,故作惊惧:“是小的错了。刚见了夫人房里的丫头,要讨些红烛去给夫人点亮,小的说这是李头急用,拿不得,因而费了些口舌,也在路上担搁了些时间。您大人有大量,还包涵着点儿!”

李头脸色稍缓,“既是夫人要,你给了便是,大当家一心要讨得夫人欢心,如何这等不懂事呢。”说着,拾下一半红烛,摆摆手,“余下的给夫人送去吧。”

水清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丝为难:“不知…夫人的房子是哪一处?”

那李头虽不耐烦,还是指了方向,水清见好如何不收,道了谢,捧了红烛急急退了出来。四处打量一下,吃准了方向,便依着李头所指,直奔那夫人之处。

门前站着两名小卒,见水清到来喝问道:“做什么的?”

水清恭声道:“李头恐夫人这是灯烛用光了,特命小的送些来,顺带给夫人带些话儿。”两人不疑有它,放她过去。

她走至房前,闻得女声低语,确信自己此番并未走错。抬指扣了扣门,听得里面声音忽止,继而厉声道:“什么事?不是说过了嘛,夫人现在正歇息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么?”

水清听出是花花的声音,暗自好笑,四下瞧瞧无甚人,便亮了女音:“小的阿福,有个朋友托小的来送些红烛给夫人。”

门倏然打开,见一女子一脸又惊又喜,不是花花又是谁。她一把拉水清进了屋,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将房门合拢,转身道:“水清,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清并不言语,只看着那泪眼婆娑的夫人,眼神犹疑不定。

花花明白过来,忙解释道:“水清,你不用担心,这夫人和我们是一伙的!”当下,将南珠的身世,又如何遇了这伙贼人,那贼王如何贪恋她的美色强要娶她通通说个明白。

水清又好气又好笑:“什么一伙不一伙的,听起来好像我们反倒像是图谋做什么坏事的强盗似的。算了,鸡都盗了,也就只少用个强了。”

“我,我现在也不是在行侠仗义么?”花花经她一戏谑,嘴上尚用强,脸却胀红了,“不管怎么样,你可要帮我的!”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水清笑够了,正色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听说,阿福也被抓起来了。”

花花听了却快哭了出来:“阿福,阿福,怕是已经给人做成人肉包子了…!”

水清忙劝慰,“以我探听的消息,阿福似乎还没事,这婚礼晚举办一刻,阿福便还有一刻得救的机会。”

花花听得此处,方才抹了眼泪,咧起一丝笑意,牵了水清手到桌边坐下。南珠脸上泪痕未干,慌慌地抓了两女的衣袖,道:“还求二位救奴家出这贼窝,奴家那家中老父老母是离不开奴家的!”说着,眼中又是闪闪泪光。

水清拭掉南珠眼角的泪水,柔声劝慰道:“那是自然,所以你可别再轻易哭啦。我们总要省些力气想对策啊。”

南珠闻言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我倒是有个法子!”花花的眼睛又开始闪亮动人,见水清投过疑惑的眼光,便说道,“这大婚之时便在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先让南珠哄得那什么大鲤鱼把阿福给我们。待到婚礼时,山寨里的人就放松了戒备,阿福便带了南珠逃跑。哈哈,这主意是不是很妙?”

水清表情复杂地看着花花:“真荒唐,新娘子不见了,怎么举办得成婚礼?”

花花柳眉一扬:“谁说我们没有新娘子的?”她得意地一笑,贴近水清耳旁低语了一番。

水清难以置信地看了花花一眼,“这,行吗?”

余锦胜转过身,略带惊异地看着面色柔和的南珠,放下手中的刀刃:“你主动来找我倒是第一次。”说着,走近托起南珠的下巴,“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似是调笑,可脸上却冷森森的半分笑意也无。南珠不由得呼吸一滞,手心直出冷汗,想着花花的交待又强自镇定道:“经过花花姑娘相劝,奴家想通了。这些日子奴家总哭哭啼啼是不好。有大当家你这样英武的男子作夫君,奴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求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余锦胜饶有兴味地把玩着南珠的发丝:“哦?那个丫头么?想不到她还有点用处,我还预备把她赏给老三呢。”

南珠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努力地保持着笑容说:“那,那倒是她的福气了。奴家听说…三当家还捉得她的一个同伴?”

“噢,好像有这么回事。”余锦胜答得漫不经心。

南珠试探着说:“那丫头说她同伴人看起来笨了些,但在梳妆上却极有一套,以前好像在大户人家侍候过小姐太太们。大当家若是疼奴家……”

他一口应允,“这算什么,当然可以。”他低头摩挲着南珠小巧的鼻子,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南珠打了一个寒颤,觉得眼前的不像人,像是一匹狼。

阿福被在木桩上绑着晾了好半天,自顾自哀嚎得凄厉惨烈神志不清,以至于被带到花花面前时还懵懵懂懂的。他对还能活着见到花花这件事情感慨万分,一见就想扑将上去来个亲热的拥抱,不成想被花花的五指神掌直扣在脸上,毫不讲感情地推开。心中那个忧伤,无以言表。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过来,有活儿交待给你。”花花招招手,一脸不耐烦。

虽然这个小姐有点蛮不讲理,脾气又坏。阿福想。可是能再见到她还是好开心哦。

于是他乖乖地凑上了耳朵。

南珠同阿福收拾妥当,安静地坐在桌旁。花花坐不住,把玩着桌上茶具,自斟自饮喝得开心,浑没一点紧张感。他们都在等,等水清的消息。

花花虽是先到这山寨,却始终未得自由四处察看,故对这寨内布局状况实不省得。阿福一来便被五花大绑起来,差点成了猪头肉,更谈不上什么熟悉。唯独水清行动较为自由些,而且她为人谨慎,来南珠屋里之前先将这庄内瞧个大概,对寨内分布心中最有数。故而现在她来探一下路线,好为阿福南珠先行离开作准备。

脚伤尚在,行动及是不便,但她不忍其他人担心,自己便强撑着如常走路。可这四处探路的活却给她的脚带来及大的负担,伤痛益剧。她四处看过,唯一较矮的墙头只有自己来时的那个死角,况有自己那时射下的三支箭在外,当比别处好攀些。想至此处,她忽而想到有个可怜的小子还被自己藏在草堆之中,觉得自己这样忒也不厚道,便想再看看情况。可待她拨开遮盖,哪里还见小六的影子。

“你这小贼,胆也恁地大了!偷偷潜进来打的什么主意!?”

身旁吼声如雷,水清只觉脖间一凉,悚然回头,灯火之下,滚刀肉狄四怒容满面,身后跟的一名小卒正是被自己击昏的小六,而那大刀正反着寒光在自己脖旁狞笑。

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水清心中暗自叫苦。狄四见了水清的脸也是一脸错愕,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这倒有趣了,你才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盗贼,干嘛在这儿贼喊捉贼的!”水清一边试着分散狄四的注意力,一边悄悄伸手去摸自己藏着的弓箭,天幸这武器还没被搜去。

狄四怒容又上,但也觉水清的话似也有道理,一时理不清楚。他人虽凶悍,脑子却不甚好使。他一阵烦躁,怒道:“老子才不管你这鸟道理!小子,啊不,小丫头,乖乖束手就擒老子饶你一命!”

水清大笑,捶地抚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一笑,笑得狄四好生奇怪,寻常人见了滚刀肉这等彪悍之身,凶神恶煞之气势便已吓得屁滚尿流,偏这丫头不惧反笑。便不自觉地问道:“你笑什么?”

水清岂知自己在笑什么,她不过借势去摸箭。见这狄四反被唬住,心道他一人好骗,当下之急是不要引得旁人再来,惊动的人一多便是插翅也难逃了。她起身抹掉笑出的泪水,“我笑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摆威风!你是不是怕人知道你的糗事,想杀人灭口啊?”

“你胡说什么!我们三当家哪里会败给你!”小六忿忿不平。

滚刀肉脸上肌肉抽动:“老子何曾跟你交手,那是放你一马!别不识好歹!”

“败了便是败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敢做不敢当呢。”水清脸上笑得不屑一顾,心中却暗暗着急。她和花花计划着,自己来扮作新娘给南珠阿福争取逃走的时间,自己和花花再作打算。眼下大婚之时迫近,她却被这个麻烦的对手缠上,脱不开身,不但逃跑的路线不能告知阿福,也不能再作什么假新娘了。

小六听得此处,心中疑窦丛生,回看狄四正被他恶狠狠地瞪回来。“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么?给我去柴房呆着去!”小六怯生生转身,忽听狄四道:“站住!”他便站直了不敢动弹。

“这儿的事儿不许泄露一丝一毫,否则……”狄四磨磨牙,见小六捣蒜泥似地点着头,方又挥手叫他滚蛋,对水清道:“别以为老子怕你!你既不服,我们便打一场。管教你输得心服口服!”说着挥刀便上。

“慢着!”水清秀眉微蹙,“只打算得什么本事!拳头刀剑不过是表层的粗浅功夫,称不上真功夫。”

狄四道:“那你说,什么才算真功夫?”

水清慢条斯理开始诌:“这真正的功夫嘛,是看内力是否持久精纯。最能考验内力的却是脚上轻功,越是动作快捷,间歇少,内力便越是雄厚。”

狄四笑道:“你要和我比脚力?”

水清点头,拿出一支箭作了标记在狄四面前晃了晃:“可看清了?一会儿我把这箭射出去,我们便一同出发,谁先取得箭折返回到这儿谁就赢了。”

狄四点点头:“好!到时输了可别哭得屁滚尿流的,老子最烦娘们儿哭!”

水清一哼,学着滚刀肉的语气道:“我不怕女的哭,就怕汉子哭得屁滚尿流那才难看得很呢!”

“哼,那你若输了如何?”狄四把大刀复扛在背上。

“我要是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水清说得信誓旦旦。

狄四呸地一口吐在地上:“***,你以为我傻呀!真杀了你,便真要落个杀人灭口之名,老子一世英名就毁了!你故意下套,以为老子会中计是不是?老子偏不让你如意!”他思忖着自己想到这层利害关系,心中很是得意。

水清哭笑不得,“那你说怎么办?”

“你若输了,便从此呼我狄爷爷,倒立在这寨子里走三圈学狗叫,说‘狄爷爷,小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还要当我的手下,我呼得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

水清抱着胳膊,说:“你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啰嗦。你要是输给我了,狗叫就免了,只要叫我一声姐姐,以后听我吩咐就行了!”说罢,架起弓箭,使足力气,向着与仓库死角相反的方向放出一箭,作势要跃出去追。那狄四哪肯示弱,也飞奔出去头也不回。这滚刀肉人虽高大墩实,轻功却委实不弱,奔跑起来脚底生风足不落地。水清收回脚,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若真刀真枪地比试,别说现在负了伤,就是双脚健康得活蹦乱跳,她也不是对手啊。

她骗走了狄四,忽地想起在这儿耽搁了许多时候,急忙连跛带跳地奔回南珠房里。那三人等得焦急,见水清回来,眼中一喜,水清却顾不得多解释,只匆匆道:“南珠阿福,你们得快些走!我遇上了对头,再不走怕就没有好机会了!”又对花花说:“若他们来接新娘子,你就再应酬一会儿,我尽快赶回来!”说完,急扯了阿福和南珠,催他们快走。

花花拉过水清胳膊,“…你要小心…”

水清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你也是。”

语罢,推门而出。花花扬声道:“孙可,夫人饿了,为夫人拿些吃的去。”左边那小卒闻言,应了一声离去。花花又暖声对另一人道:“二狗儿,夫人说她有些冷。我想为她烧个炉子暖着。你随我一起去拿些焦炭,寻个炉子吧?”

“大当家吩咐过,这里不能离人的。”二狗儿不肯动。

花花忽冷了声音:“那是要冻死夫人么?大当家现正宠着夫人,若是受了慢怠,随便在大当家前说两句,你我便吃不了兜着走!”见二狗儿面色犹豫,她便趁势放低了语调:“这一星儿半刻的功夫,她一个弱女子还能长翅膀飞喽?我们现今把夫人哄得开心,日后你在大当家跟前还不是前途无量?”

那二狗被说得心中大动,便真随了花花去寻东西。

待那三人俱走远,这屋中三人便悄悄出了门。此时南珠已换了轻便的男装,抹黑了脸。三人细心察看,避人耳目,循路到达了仓库死角。阿福虽然胖,还练过一些拳脚,身手还不错,三下两下翻了上去。南珠却是体力不济,踩在草垛上,上有阿福拉着,下有水清推着,却无论如何上不去。水清急得满头大汗,端得无可奈何。抬眼忽见一个黑色旋风飞来,心中暗叫不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推,只听那头重物落地带着闷哼的声音,南珠便同阿福一同跌到墙那边去了。

水清呼吸尚喘,香汗淋漓,强自镇定转过身,看着眼前气也不大喘一口的狄四,笑道:“你输了。”

狄四脸上本满是得意之色,听这话陡然拉长了脸:“你胡说什么?我拿到箭了!”说着,还挥挥手中所持之箭。

水清却不慌乱:“可巧我也拿到了一支。我作了标记,真假一看便知。”便伸出手中的箭,上面所记的标识清晰可见。原来水清做了标记之后,便趁着同狄四打哈哈的功夫来了个偷天换日,悄悄将这只做了标记的箭放回筒中,另取了一支箭射出。狄四哪里知道水清的手段,老实地奔走了一趟。

他心中着恼至极,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怎么没见得你的影子?那这箭和你那一模一样又是哪来的!”

“我进这山寨之前就是打那个方向进来的,路上碰见怪鸟就射空了几箭,你找的怕就是那些我射空了的箭。”水清振振有词,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技不如人,就想抵赖。胡乱找了个箭就来混水摸鱼!”

狄四卖力跑了一阵,本以为赢得明白,如今反倒被这小丫头抢白了一番,着实觉得窝心。

“三当家,可找着您了!大当家说要大婚提一个时辰了,请您快去!”一个小卒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知道了!就去!”狄四火气未消,旋即抓起水清的衣领道,“你定是耍伎俩,算不得好汉。眼下是老大的喜事,你随我一起去。待参加完老大的婚礼,我再和你重新比过!”

我本来就不是汉,不好也无所谓。水清心中还口大觉糟糕,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随着他去大堂。她想,只好随机应变了,只不知没了新娘,那什么大当家会把花花怎么样。

这时山寨内的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了大堂,粗略一估计也有百而八十个人,房子外侧堆着几十坛酒,肉食菜肴也在空地上铺排开来。那结着红花的大红布绸子垂落及地,喜气得紧。可这颜色越是红得妖娆,水清的心就越乱。酒肉还在不停地被搬运过来,水清顺着那方向看去,发现粮仓离此处倒不很远。可是,花花的住处距这儿就有些距离了。滚刀肉盯她盯得很死,是半步也逃不开的。她只得硬着头皮等待着。

堂侧出现一个黄瘦的影子,尖嘴猴腮,细小的眼中精光犹存,正是那神算子胡半言。水清低了头,隐在暗帘之处。堂中喧闹忽地一静,水清好奇地张望。但见堂中一人身形瘦高,肩脊略弯,眼若雕鹰,身着一身大红喜服,从侧屋悠悠迈步出来。

水清一怔,万没想到给自己伤药的余锦胜便是要强娶南珠的大当家。你以为是好人的偏生是万恶之源,水清自嘲地摇摇头,老天,这个玩笑可开得过了。

胡半言站起甩甩宽大的衣袖,扯起嗓子:“新娘到!--”

水清又是一呆,哪有还有什么新娘呢?她揉揉眼睛,却真真看见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姿出现在门中,垂手润洁如玉,婀娜小蛮,步步生莲,脸虽罩着红盖头不得见,却已觉这是个娇羞妩媚的美人无疑。她正看得出神,那新娘忽自踩了裙角,眼看重心不稳就要倒地。她自一扭腰肢,横脚扫了一圈又踉跄地站了起来。盖头没掉,却少不得狼狈,居然还若无其事地扶了扶头冠,整了整衣袖,继续款步前行。

啊,是花花这个白痴。水清吸了一口气。这一摔便泄了她的底子,与她朝夕相处几日的水清如何看不出呢。原来这花花左等右等不见水清回来,吉时又被提前,万不得已只好自己披上了凤彩霞帔。

水清瞧着花花同余锦胜把拜堂的程式走了一遍,眼见就要被送入了洞房,心里那个急啊。她蓦地停住,俯身在狄四耳边低语:“你说,你们大当家和你谁的酒量好?”

那狄四哈哈一笑:“论武功我不敢说,若说酒量,我可是当仁不让地好!”

水清装作不信地低眯着眼睛:“我看不见得!”

“你,你不信?”狄四边饮边看,已有三分醉意,见余锦胜就要进洞房,高声道:“老大,大喜的日子也得同弟兄们喝舒坦了再进去啊!我,我‘滚刀肉’今儿要和老大,呃,喝个痛快!”听到此语,周围坐着的小头目也是乱嘈嘈地起哄。

余锦胜难得地扬眉一笑:“好!既如此,我们便放开了喝!”说罢转身坐在堂中,一手抓起一大碗酒灌入口中。

水清松了一口气,只殷勤送酒。待看堂上的人都醉得七分八分不清醒,叫叫嚷嚷一片混乱时,悄悄溜出大堂。她抱起屋外一坛酒,拿起一个火把走向粮仓,在粮仓门前将那坛子摔破,又丢了火把引燃了酒水。然后回到大堂前将数十坛酒尽数打破,将红绸子沾了酒水点上火。那火起始不甚大,但有酒水助燃,渐有蔓延之势。这百十人喝得醉意矇眬,竟不觉有异。水清又悄悄回到堂中,若无其事。

再说那堂中之人渐觉炽热难当,烟气逼人,噔时酒醒了一半。屋一侧火光冲天,余锦胜正欲下令救火,一小卒入报粮仓失火且火势甚猛。他便带了人直冲了出去。其他人或刚从醉眼迷离中惊醒过来,惊叫奔走,哭爹叫娘地往外撺,狄四也清醒了几分,骂骂咧咧。一时之间,哭喊声,叫骂声,冲撞掀倒桌椅声混作一团。水清拿出事先捂湿的布压在口鼻上,低身入侧房内,见花花早丢了凤冠红裙,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水清,你来啦?”花花面露喜色。

“外面着火了,快跟我走。”水清拉过花花急急往外冲。

外面陷入一片混乱,谁也顾不得谁。二人便趁乱跑到仓库死角,翻了出去。那丢在此处的弓箭尚未被狄四收走,水清不忘将其挎在身上,一同带了出去。

二人一出山寨,便没命狂奔。水清脚刚止住血,这次大用力,伤口便又裂开了,顿时血流如注。她左脚松软无力,再也动弹不得。花花一咬牙,将水清负在背上,继续向山下走去。

饶是那火势大,大堂火灭时房子已被烧塌了半边。余锦胜一时没顾得上觉察新娘子已然不见,待他发现这几个人俱都人间蒸发后,天已经蒙蒙亮了。而那时,花花已负着虚弱的水清回到了山脚下的东峡县---四神帮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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