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奉旨远征

第六章 奉旨远征

偏远西疆,黄沙漫漫,在这沉沉夜幕之下,更是显得清冷苍凉。古往今来,多少诗词都道不尽这万里沙场的浪漫与艰辛。但现在,坐在将军营帐内案桌前的西疆戍边将军管信可没什么心情去体会这些。连续三日未曾合眼,即便身上穿着尽显威武之势的精锐铠甲,他脸上的倦色依旧没有被遮掩半分。

自他奉先帝圣命戍守西疆以来,枕戈待旦,勤练兵士,不敢懈怠分毫。因此,西疆周边的各个蛮夷部落虽然觊觎天朝物富民安,却也不敢造次生事,引火烧身。可是近日,一个叫做里邦的部族却成了他与手下将士的心头大患。

管信熟读兵书,乱世之时,曾陪先帝征战无数,可以说是沙场老手了。奈何里邦出兵毫无章法,骑兵又格外骁勇,他也不得其解。这几日交锋下来,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帐外那些士兵明明想睡又不敢放任自己熟睡的痛苦与无奈。看着案桌上摇曳不定的烛火,管信将一张白纸平铺在桌面后,拿起了搁在石砚侧沿的毫笔。

又是一个暑气浓烈的早晨。

“皇后娘娘,您真美!”皇后寝宫“夕元殿”内,昕儿看着镜中人,由衷地赞叹道:“昕儿以前听人说过,‘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依昕儿看,这衣服都是因着皇后娘娘才得以散着光彩呢!”

“你这丫头,尽说胡话!”听见昕儿的溢美之词,储阑站起身,对着她笑道:“这般恭维,莫不是惹了什么祸事,故意讨好吧?”

“冤枉啊,娘娘!”听到主子误会自己,昕儿连忙叫屈道:“奴婢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肺腑之言啊!”

看到昕儿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的着急模样,储阑脸上的笑意更加分明。掩口一笑,道:“好了好了,快去御膳房看看。要是解暑汤做好了,就端过来。咱们得赶紧给皇上和太后送去才是。”

“是,奴婢这就去。”松了一口气的昕儿笑着行礼后,退了出去。

储阑转身,看着镜中自己堪比西施王嫱的娇美容颜,心中却不由得忆起在三年前的夏天所见的那名女子。若她还在,自己应该也只算是平庸之姿吧?若她还在的话……想到这,储阑的心里一阵抽痛。

京城近郊,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山谷。荒废已久,杂草丛生。谷内竖着一座孤坟,墓碑文刻为:“爱妻应氏梦云之墓”。虽说是孤坟,又处在这人迹罕至的荒谷,墓碑周围的杂草却被人为地改变了生长方向,坟头的泥土也才刚刚翻新过。

墓碑前,一身淡紫色长衣、已过弱冠之年的储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姓,眼神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愤恨。他的脚边,摆着一只酒壶、一把长剑,还有一把古琴。

储益慢慢蹲下,伸出右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开口道:“梦云,当年若不是你爹执拗冥顽,你我又怎会到如斯境地?如今,阑儿贵为皇后,我也被封为大将军,天朝兵权尽归我手。我储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果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听到、看到,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呢?应梦云,是你负我,是你应梦云负了我啊……”

储益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掀开酒壶盖,猛灌了几口酒之后,抽出鞘中的长剑,奋力在坟前舞了起来。

一时间,酒壶爆裂,剩余的酒液流出,浸湿了坟前的一小片黄土。古琴被剑风一分为二,断弦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被齐腰斩断的杂草和着扬起的尘土一起环绕在储益周围。随着身躯的移动,储益淡紫色的衣角也上下翻飞着。

最后,在剑尖指向墓碑上的‘妻’字处时,尘土与断草纷纷坠落,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储益脸上汗水淋漓,胸口随着喘息的频率上下起伏着。他蹲身拿起剑鞘,将长剑放入,望了一眼墓碑和断琴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荒谷。

京城东巷,将军府邸庭院内,储益对着前来相迎的管家吴伯吩咐道:“去放水,本将军要沐浴更衣。”

“是,将军。”那人恭敬地应声退了下去。储益继续向大厅走去。就在他刚刚走到大厅门口时,一名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便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储益脸色一沉,对着来人说道:“进去再说!”待进到厅内,储益坐在了大厅中央的位置上,灰衣男子关上门,站在了他的对面。

“怎么回事?”储益冷眼看着他,问道。

灰衣男子不敢迟疑,赶忙回答道:“根据那卖茶的老头说,他们是因为调戏一个叫作林惠的女子才……”

“关于他们的死因,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究竟何人所为?”储益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即是不耐烦地打断了男子的话。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便回答道:“是一名青衣少年。我看过他们的尸体。从伤口看,那人出手极其快、准、狠,但看不出是来自何门何派。”

说完,男子惴惴不安地望向了少年。要知道,眼前人虽比他年少,但要论心思缜密、心肠歹毒,他可不及万分之一。不然,他也不会甘于屈居下位了。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储益已从座位上离开,走到了男子跟前,冷冷地看着他,问到。

“属下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男子回过神来,不由心中一颤,赶忙低头说到。

“那人现在何处?”

“正在去往垂杨镇的路上。另外,陈衡风、陈采苓两兄妹至陌城后也弃官道,从小路行走,似有意与那青衣少年同行。但就目前看来,好像还不是一路人。”

“还有何人?”储益眉头紧皱,面色严峻地问到。

“那青衣少年身边跟着一个丫头,而与陈氏兄妹同行的是他们的大师兄杨笑泽。”男子将所知之事悉数讲完之后,静等着储益的指示。储益转身,坐回原位,沉默不语。

门外传来敲门声。储益用眼神示意男子开门。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到屋内,对着储益行礼道:“启禀将军,天公公到了。”

女子刚一说完,一个刚柔掺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说储大将军,这青天白日的,关着厅门所为何事啊?莫不是知道杂家要来,故意闭门不见不成?”话音刚落,一名内侍走进屋内,眉目含笑地望着少年。

见到来人,储益连忙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双手作揖,说道:“天公公说的是哪的话,您要来,益儿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故意闭门不见呢?只是适才练剑回来,觉得有些乏了,才命人关门暂时休息一会儿。”

“这么说,杂家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了。”内侍收起了笑容。

“这……益儿是武夫,不会说话。天公公您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储益一时语塞,笑着讨饶到。

内侍见状,“扑哧”一声掩口而笑,道:“好了,将军莫紧张。杂家啊,只是跟将军开个玩笑。”

储益明显舒了一口气,笑道:“公公请坐。”继而对刚才敲门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备茶!”

“是!”丫鬟应声,行礼欲退下。

“不用了,”那名内侍连忙阻止道:“杂家来是宣圣上口谕,召将军进宫的。未免圣上久等,将军这就随杂家去吧。”

“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储益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传召。

“做奴才的怎敢擅自揣测圣意呢?将军随杂家入宫,不就会一清二楚了吗?”内侍不愿透露内情,打起了官话。

“天公公侍奉先帝十载有余,如今又随侍圣上左右。这情分,若您是奴才,那益儿就是奴才中的奴才了。”为探出虚实,储益砌辞恭维到。

内侍倒是挺受用,满脸得意地给了提示:“虽不敢擅揣圣意,但此次传召,可是将军建功立业的的好机会啊!”

听到内侍颇有深意的话,储益心中已经多少猜到几分,赶忙笑道:“多谢天公公提点。烦劳公公稍等,益儿这就去换身衣裳。”说完,又对着灰衣男子吩咐道:“徐傲,去给天公公支取些茶水钱。”“是!”灰衣男子双手作揖,低头退了出去。

“如此,杂家谢过将军了。”内侍倒也不推辞,开心地说道:“杂家先去外边候着。”

“公公慢走!”储益笑脸相送。直至内侍出了院门,储益才收起笑容,转身朝内堂走去。

《天朝列传》有载:“《易》曰:‘乾,元亨立贞。’又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故始帝名批阅奏折处理政事之所曰‘乾’。一祈国势之亨通祥和,再警后世之子孙,为政当行乾之大德,以己之孜孜不倦,惠及苍生万民。”

此时,乾宫内,新帝省正坐在案前,认真批阅着奏折。

“臣储益叩见皇上。”身着天朝武将官服的储益单膝跪在地,对着坐在案前的人行礼叩拜到。

“起来吧。”省没有抬头,继续翻看着案桌上的奏折。

“谢皇上。”储益站起,望着那人,询问道:“皇上急召微臣进宫,不知所为何事?”虽然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但在当面,还得装作一无所知。

听得储益的问题,省放下手了中的奏折。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道:“想我天朝正值鼎盛之期,农商俱兴,民富兵强,各番邦之国均不敢造次。但今天一早,朕收到西疆戍边将军管信的加急奏报。言说近日里邦军队屡屡犯我边境,扰民生事,甚至越过边防大规模训兵练将。分明无视我朝天威。”说到这,省右手握拳,重重敲在案桌上,奏折滑落一地。

“里邦民多善战,尤以骑兵更为勇猛。而我天朝以步兵见长,西疆虽有驻军十六万,若不得章法,也是于事无补。想必管将军也是出兵无果才敢上报,烦扰圣心。”储益的分析字字都恰到好处。

听到这里,省的脸上露出了很是赏识地笑容。他走到储益跟前,道:“你父储大将军战功彪斌。先皇在世之时,常常赞许他善养奇兵。‘虎父无犬子’。朕打算让你率军三万,赶往西疆,助管信破敌。你可愿意?”

“皇上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做臣子的自当谨遵皇命,何谈愿不愿意呢?”听到这话,储益连忙惶恐地跪拜表示了忠心。

“好,起来说话。”省扶起储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出征前去看看阑儿吧。初登大位,朕总免不了忙于政事。深宫高墙,不比寻常百姓之家。你这做兄长的去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谢皇上!知道皇上这般疼爱,阑儿更会开心才是。”说完,储益便兴冲冲地退出了乾宫。

最后说的那句话,不是碍于君臣之礼,而是出自内心的感动与欣慰。就算朝堂之上再怎么明争暗斗,对于唯一的妹妹,储益还是打心眼里疼惜的。让其入宫,本是父亲在世时为巩固家族势力所做出的决定,他无从反对,却也担心她遭冷遇受委屈。而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

看着储益的背影,想起父皇的临终之言,省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之所以说出那番话,一则是出于安抚之策,再则对于那个无辜的女子,他也是深怀歉意的:这一生已无法爱她,只有尽力对她好点。至于朝堂政事,无论结局如何,都与她无尤。

“臣储益叩见皇后娘娘。”来到“夕元殿”,对着正在看书的妹妹,储益笑着作揖行礼道。

“此处并无外人,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听到声音,储阑放下手中的书,对着来人笑道:“哥哥请坐!”

没有从妹妹的脸上见到意料之中的欣喜,储益有点失落。待坐到储阑右侧后,储益缓缓说道:“是皇上让我来看看你的。”

听到这话,正在倒茶的储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将茶杯递到储益跟前,道:“哥哥可是要出征?”

储益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不错!西疆有里邦作乱,皇上命我率军三万前去协助管信将军破敌。”

“那哥哥万事小心!”语气虽然平淡,储阑还是很担心兄长的安危。

“自然!倒是你,深宫不比在家,做哥哥的又不好时常往后宫走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储益对妹妹的关心也是一如既往的。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大将军!”未等储阑再说些什么,昕儿端着一个木质的长形托板走了进来,对着二人弯膝低头行了礼。

储阑看了一眼托板上的东西,对着储益说道:“解暑汤已经熬好了,我得给皇上和太后送去。”

“好,等我凯旋,再来看你。”储益说完,储阑点了点头,走出夕元殿,向右侧走去。昕儿紧跟其后。

看着妹妹的背影,储益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自从三年前那场大病之后,原本活泼开朗的妹妹不仅性情大变,对他也疏远了起来。就像今天的谈话,那么生分,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前他们兄妹可不是这样啊!储益皱着眉,左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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