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探身份

第三章 夜探身份

是夜,陈氏兄妹入住“华方客栈”。二人以偏爱清净为由,特意要了楼上两个远离街市的房间。房内烛火下,陈衡风坐在桌旁,神色严峻地奋笔疾书着:

“师父在上,徒儿衡风、采苓叩禀:离崖五日,今已至陌城,一路颇为顺利。然前日路经一茶棚,偶遇一武功卓绝之少年。生性清冷,出手狠绝。敌友未明,恐为碍于此番行事,特将此事告知,切望师父指点迷津。”

写到这,陈衡风将手中的毫笔搁置砚台侧沿,对着写满了字的纸张吹了几口气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微型竹筒,将信笺卷好塞了进去。

“哥,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一直默默坐在对面的陈采苓开了口:“可能只是一个武功极好的江湖人而已。”

闻言,陈衡风笑了笑,看着她说道:“你也说‘可能’只是一个江湖人。凡事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是不是?”

“嗯。”陈采苓同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道:“给我吧。”陈衡风笑着将手中的微型竹筒放到陈采苓的手中,没有再说什么。陈采苓握了握手中之物,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左右扫视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张口发出了一阵声音。

不消片刻,一只毛色黑灰相间的猎鹰停在她面前,口中的叫声与她刚才发出的一模一样。陈采苓亲昵地摸了摸猎鹰的头后,便把那支微型竹筒绑在了猎鹰的左爪上。

“交给你了。”在陈采苓说完这句话后,猎鹰“忽地”一声飞向了天际。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猎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陈采苓的脸上写满了不舍与失落。

陈衡风自然了解妹妹的心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等我们把事情办完,就可以天天看到它了。”

“我没事的,哥。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陈采苓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看着陈采苓踏出房间的背影,陈衡风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心疼,亦有无可奈何。转身看向窗外,万籁俱寂,皓月当空,好一幅人间美景!可惜人心担负太重,如何得以恣意观赏?

风自八方而来,雨乃无根之水。这些本是人世间最常见最常感受到之物。但是在襄城之东,有一处终年无风、名曰“断风崖”的山谷。谷内遍布着一种四季常绿植物,名为“断风草”。此物可食用充饥,亦可入药疗伤。

此时,虽是清晨,但前几日积聚的暑气未散,使得谷内仍然十分闷热。年过七旬的谷主断风老人正盘坐在一块断风草地前静坐沉思,面容安详。一只猎鹰从远处飞来,停在了他的肩头。断风老人睁开双眼,解下猎鹰左爪上的微型竹筒,取出内藏的书信,看了起来。

“师父!”就在断风老人看着书信时,一名身穿白色长衣的少年走了过来。看到停在他肩上的猎鹰,担忧地问道:“衡风他们,遇到麻烦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是不是麻烦。不过笑泽,你得走一趟了。”断风老人起身,猎鹰却未受惊离去,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一双犀利的眼睛来回转动着。

“可是师父,他们已经走了五天了,我怕……”白衣少年面露难色。

“你的轻功可比得上十匹快马。你说这话无非是想听为师的这句夸赞之言,你这小子!”断风老人表示无奈地摇头笑道。

“诶,师父,此言差矣。”白衣少年即刻辩白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做徒弟的厉害,师父您老人家面上也有光啊!不知徒儿此番言论,师父同意否?”

白衣少年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问出最后一句话,却是半晌没有听到回答。睁开眼时,才发现断风老人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只猎鹰正瞪着那双犀利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白衣少年四下望了望后,故作镇定地转身离去。

夜已深,除了打更报时的更夫,街道上已无行人。万家灯火也早已灭,人们都已沉沉睡去。然而位于襄城南巷的陈府大厅内,却依旧烛火未息。一名身穿名贵服饰的中年男子左手背后,右手不停地抚着下颚的长须,满心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老爷,已经二更了,回房歇息去吧。”一名同样身穿华服的妇人由厅堂左侧的屏风后走出,手中拿着一件披风。她走到男子身旁,轻轻为他披上。

“原以为等风儿和苓儿学成归来,就可以……哎!真是世事难料啊!”看着眼前人,男子面色凝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怪只怪,这襄城与京城相去甚远。你我这些年又一直在关外,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听到消息。”妇人脸上的神色也充满了惋惜与自责。

“算了夫人,还是等风儿跟苓儿把事情调查清楚再作打算吧。走,回房歇着吧。”不忍妻子受累,男子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二人相互搀扶着向屏风后走去。

陌城“华方客栈”一楼,最靠北的一间客房内,一名少年已穿好夜行衣,准备出门。

“师兄,小心点!”一名身穿白色缀花衣裙的少女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放心吧,凝儿。”少年笑了笑,道:“夜深了,你先回房歇着吧。”笑容转瞬即逝,被眉宇间的冷冽所代替。

二楼客房内,陈衡风辗转难眠。不知为什么,今晚,他的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信已寄出去两天了,师父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他们可不能在陌城逗留太久啊。想到这,陈衡风一直未疏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啊!”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采苓?”陈衡风一个鲤鱼打挺,冲出房门.进到隔壁房间,不见妹妹,只一黑影闪掠过窗前。陈衡风立刻飞身出去,紧跟在那人身后。不知追了多久,陈衡风置身于一片树林。

他环视四周,寂静无声。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陈采苓,都不见踪迹。担心妹妹的安危,陈衡风心急如焚:来者是谁?又意欲何为?采苓功夫不弱,怎么会……等等,这是……

一阵风吹过,扬起些许沙尘的同时还送来了一股香气。难道……陈衡风的眼前一亮,心中已然有数,脸上也浮现出来一丝笑容。

“交出你的佩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正当陈衡风解开心中疑惑之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他的剑就架在陈采苓的颈喉处。

闻言,陈衡风转身,直直地看着黑衣人,慢慢向前挪动着脚步。

“别动,”黑衣人厉声喝道:“把剑扔过来。要是再敢前进一步,我的这把剑可就不好控制了。”

“是吗?”陈衡风撇撇了嘴角,笑道:“那要杀要剐,阁下随意!”

“什么?”“哥?”听到这番言论,又看到陈衡风毫无所谓的表情,黑衣人和陈采苓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本来就是啊。”陈衡风依旧一脸轻松地说道:“反正我这个妹妹平时也挺淘气,还经常和大师兄联合起来整我,你说,我为何还要救她?”

“我早就说过骗不了他了。”陈采苓推开黑衣人的手,撅着嘴悻悻地说道。

“啊!你这小子,还是这么聪明。不过,你倒是说说看,是从哪里看出破绽来的?”黑衣人扯下遮面的黑布,竟是那日在“断风崖”的白衣少年。

“我不是看出来,而是闻出来的。”看到眼前人,陈衡风的笑意更加明显。

“闻?”黑衣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断风草’乃是‘断风崖’独有之物,身上有‘断风草’香味的,世间只有四人。我想师父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有如此德闲情雅致,深更半夜开这种玩笑吧?”陈衡风道出了原委。

“都怪那阵风!”陈采苓恍然大悟。

“但那可以是采苓身上的,为什么会猜到是我呢?”黑衣人道出了新的疑惑。

“师兄的轻功境界,世间除却师父,恐怕无人能及了。”陈衡风走到黑衣人身边,由衷地叹服道:“我刚才不就跟丢了吗?”

“衡风,你太谦虚了。刚刚只差一点点,看来啊,我得抓紧练功才是。”黑衣人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在那夸来夸去的,我不是白白受累?”一旁的陈采苓不满道。

闻言,陈衡风与黑衣人相视而笑。

“怎么会白白受累呢?明天师兄请你吃好吃的,就当酬谢,怎么样?”走到陈采苓身边,黑衣人揽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跟前笑道。

“呵呵……时间不早了,回客栈吧。”羞红了脸的陈采苓推开黑衣人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黑衣人连忙追跑上前。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陈衡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杨笑泽,说是大师兄,除了他们,怕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了。

暗夜下,不远处的一排树木后,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就在陈衡风转身跟上前时,腰间佩戴的玉坠一晃,那双眼睛像探得什么似的突然一亮。直到三人完全消失在这片树林,那人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回来了。”看见从窗而入的少年,凝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怎么还没睡?”见到凝儿,少年倒是显得意外。

“你的功夫是不用我担心,可……好了,不说这个了,查到什么了吗?那对兄妹是什么来头啊?”凝儿问到了今夜少年出行的目的。

“凝儿,你对玉石有何认识?”少年提出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凝儿一愣,随即不解地问道:“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据《襄玉传》记载,”少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却没喝,只拿着茶杯说道:“襄城,地偏西,盛产玉。色蜡黄,量稀而价贵。”说到这,少年喝了一口茶,看向凝儿。

“师兄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襄城人?”凝儿清楚一向少言寡语的师兄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才做了此番联想。少年没有说话,只对她点了点头。

“可是师兄,”凝儿的疑惑并未完全解除,问道:“《襄玉传》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是襄城的地方志。”少年微微怔了一下后,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看见少年脸上一瞬间变得凝重的神色,凝儿没有再问下去。这些年朝夕相处,她明白师兄这样定是又有什么事情烦心了。尽管还有不解,现在也不是该问的时候。而少年,亦是双眉紧锁,不再言语。

陈、衡、风!在心中一字一顿地默念出这个名字后,少年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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