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洛阳。

春。阴。

偌大的四合院落，精美的墙内有几座小楼，当前的一座三层高，雕梁飞甍。楼上，门前，绰约着无数流纱的蓝色纱帐，镶着细碎的银色流苏，随风起舞。

正门口，镂空的雕花双扇红漆檀木门上方，是镶金的宽大匾额，上书：青霜阁。字体清秀，隽永飞舞。

门两侧挂着相对的联，却又不是对联，也不通顺，意境也萧瑟了一点儿：秋霜青云花寂寞；残荷冷露月半明。

门前萧瑟，门口也寂静。可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洛阳最大的秦楼楚馆，烟花之地，无数的达官贵人不惜重金，只为入门一睹歌舞升平的景象。

典型的贵族青楼，无数人穷其一生的积蓄，才能换得在“青霜阁”里缓饮一盏茶的荣幸。

相传，“青霜阁”的主人来头也是不小的，有人说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飞贼大盗，有人说她是京城显贵的隐妾，甚至说她与当今圣上都有关系。否则，单凭着伺候显贵所赚取的金银，又怎么能支撑如此大的一座青楼。

况且，据说，内里的妓人，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青霜阁”，连同它的主人，都神秘的如云如雾。

正楼，二楼。

被厚重的天鹅绒帐幕包裹的房间。

蒙着缎绣锦布的桌面，中间麒麟兽形的香炉里，上好的檀香将香味延长成看不见的线，慢慢在整间阁子里弥散。

灰色暗淡的阁子里，锦绣的桌子旁，倚坐着一位蓝衣少女。不足二十的年纪，修长的手指握着桌子上的青花细纹彩盏，却不去喝彩盏里的香茗，拿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看着珠帘后隐约的墙壁。

暗淡的光线，再加上珠帘的阻挡，根本看不清珠帘之后有什么，然，少女竟是看得出了神，一双眸子一瞬不瞬。那眸子里，有着深沉的光，隐藏在深褐色的瞳孔里，深不见底。

那样深沉忧悒的眼神，不该是在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女眼中出现。

可，少女，却是这青霜阁的真正主人。

霜荷。

风尘味极浓的名字，可以震慑，惊艳整个洛阳城的名字。

无数人都猜测过，这个主宰如此繁盛勾栏之地的女人，这个成熟老练的女人，怎么着也要三十多岁了。毕竟，能在这样险恶的江湖，混乱的社会支撑下去的女人，该有多大的关系网，多大的能耐。那些能力的养成，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

可是，她做到了，做的几乎完美，却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对很多少女来说，还是春心动荡，爱好幻想的年纪。

看着，看着，霜荷忽而叹了口气。

那珠帘之后的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宛如熟悉自己的手掌。

那珠帘之后，只是两句话，不算诗，不算词，更不是对联。

秋霜青云花寂寞；残荷冷露月半明。

跟门口挂着的一模一样。

那句词，那个人，那些事，才促成了她的现在吧。

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