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下随影

听完了我的话，丁郁与王铭面面相觑，先前的愁容转为欣喜，他们点头，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而红绸抿嘴，双眼湿了，满脸写满了感激，在榻上福了福身，报以微笑。

“事不宜迟，肖某这就去。”我抱拳对丁郁他们告辞，又转身提醒红绸，“红绸姑娘，多多休息。”收到红绸会意的神色，我知道她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回以“放心”的微笑，“在下，告辞。”

“唰”一声，我打开折扇，迈开脚步，泰然地离开。

踏出漫香阁的门口之后，我昂首望着这金碧辉煌的楼阁，客人依旧来往，似乎今晚不曾发生过什么，也没引起官府的追查，看来柳妈妈封闭消息的能力不可小瞧，可单凭她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到吗？如果有，那证明柳妈妈手中掌控着能够影响官府的实力；如果没有，那说明柳妈妈背后有着掌控实权的能人在帮着她。想必该查清楚她的底细。

月华如水，从漆黑的房屋流淌下来，泛起一地的水光。树叶欲不止的瑟瑟声，恍惚间，仿若流水，随着月光没过我的鞋子。

空荡荡的街道回响着缓慢的脚步声，清爽的风抚过我的脸庞，我望向远方，心中的疑虑久久无法散开。

忽然，多了缓慢的脚步声，我停住，望月，摇着纸扇，叹道，“如此月色，若有美人相伴，便是人生一大快事。”

脚步越来越接近，伴随着打竹声，一个洪亮而疲惫的声音突然响起，“三更，小心火烛。”我嗤之以鼻，原来我多虑了。

我摇头，继续前行，但这时又有相随的脚步声，于是，我加快脚步，身后传来快步行走的脚步声。我心中有数，淡然一笑。经过拱形石桥时，粼粼的水波映在墙上，我走到桥中，骤然回首，只见一个黑影飘然闪过转角处，地上却有一处颜色加深的身形。我的笑意更深了，立即改变方向，随意地踱步。我放慢脚步，他也放慢。

我不时拿余光往后瞧，会是谁？丁郁他们？是他们，显然他们不相信我？是魔教人士，逃掉的那些人估计会派人来监视漫香阁的动态，自然我也列入监视范围之中？是柳妈妈，这样大闹一场，她自然不放心，会调查一番？还是另有其人？

夜已深了，我也倦了，玩了大半夜也够了。

我往身后投下烟瘴弹，旋风般地移步，防止又被跟上，我故意绕了一圈，便回盈风楼，立即写了封信，放鸽通知我的门客，替我监视漫香阁以及调查柳妈妈。

刚换下衣服，窗外，飘来婉转凄厉的笛音，含着难言尽的愁思，如思妇的低泣声，闭上眼就能想到朱凤澜泪眼朦朦的样子。

我懊恼地起床，刚才的睡意全没了，我为什么要想到她呢？笛声还是不识趣地飘入耳朵里，揪得我的心都痛了，朱凤澜，爱你的人离你而去了，为什么你要那么执着呢？我倒要看看你真能为哥做些什么？

丢开被褥，我开门，循着那声音，一路快跑，竹林树影倒影在地上，犹如澄清的湖水里的墨草。

一女子披着风衣，独自一人伫立于院子，执手吹笛，脸上挂笑，唯有两行清泪静静滑落，似乎回忆着什么？

院子中的亭子，一盏琉璃笼罩白烛，发出幽幽的烛光，更衬得此时此景多了分冷清。灯下压着的白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朱凤澜无暇顾及。我放轻脚步，尽量不出声，默读着纸上的黑字——“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1]”

寒魂石，如同她的心头肉。我这样做，不就是生生地剜去她的心吗？我无言地坐下，良久才叹出一口气：“你是用这种方式来抗拒的吗？”

朱凤澜身子一震，慢慢地放下手，背向我，久久未语。

“默认了？我也不强求，凤凰翎也可以还给你。”我将那个从未开启过的盒子放回莲花石桌上，轻轻地扣了两声，以示我已带来了。

她仰起头，浑身颤栗，似乎在挣扎，或许是忍受吧？

稍后，她悄然抹去泪水，回身，强颜欢笑，“蛊后，误会了。”

我不解地盯着她，难道我猜错了？